自然,在皇帝身边,她想得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那你到底是要我妒忌还是不妒忌?”她反问道,“难道要我每日里打杀你那些宠姬,只许你陪我一人,你才高兴?”
皇帝失笑道,“你就不能拿捏点分寸吗?稍微妒忌妒忌,增添点趣味么。”
徐循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么会演?”
两人说笑几句,亦不提此事:不妒那是美德,开几句玩笑还可以,皇帝绝不会真的希望自己的妃嫔怀有妒嫉之意。
“说来还是殉葬的事。”他便给徐循解释了几句,“反正……我依你的话,四处问了问人,袁嫔的答案,令我不十分满意。”
两人吵翻,是因为殉葬,和好以后,谁也没有主动提起,徐循不知皇帝的心思,于她自己,她自问自己心意未改,若皇帝也没有改变,再提就等于再吵。今日听皇帝主动说起,心头不免一跳。
再吵架,那也有点太伤筋动骨了,但对袁嫔的失宠,她是持同情态度的。她因为所有其余原因失宠,那都和她徐循无关,但一个人在殉葬这样的问题之前,举止失措是理所应当之事……
“那……”她一边寻思一边问道,“大哥你现在,是有意废除殉葬制度了吗?”
皇帝虽没有说话,徐循却从他的脸上寻到了答案。
她的心迅速地直往下沉去。
☆、第200章 呵呵
“殉葬啊……”轿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刚才柔情蜜意的气氛,已经是荡然无存,皇帝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没等徐循说话,便抬起手摆了摆。“这才三十多岁呢,说这些丧气的事做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咱们还是别提这个了。”
徐循还能说什么?她总不能摔着皇帝的耳光,逼迫他废除殉葬吧?皇帝都说了不愿谈了,她还有什么办法?自从立后风波以后,皇帝这些年来在后宫诸事上一直也都很有主意,徐循从没觉得她对他有什么极大的影响力,能让他改变已经立下的决心。
吵架估计是没什么用,如果说上回吵架,还让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会去搞懂妃嫔们的想法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既然已经懂了,但却似乎还不愿妥协,再吵,说不定还会把他的脾气给激起来。
皇帝的语气还很缓和,徐循也就没被激起性子,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放弃了硬碰硬的打算。
以情动人?徐徐图之?
正这样想,皇帝又开口了。
“我知道,你不想殉葬……你可以不必再说了。”他好像有点担心徐循又和他顶嘴,声音里有点苦笑的意味,仿佛算是有几分示弱,“不过,小循,有些事、有些人,求同存异,你一定要那样想,我也没办法……但我怎么想,你可管不了,你不是老和我说吗,三军可夺帅——”
什么叫做没有办法?
徐循的火气又有点起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说话——在道理上,她是被皇帝给绕住了。匹夫不可夺志,更何况皇帝?皇帝都立定心意了,按理她也不能去干涉他自己的想法。说老实话,他肯这么轻缓地解释,已经算是很给她徐循面子了。
皇帝看了徐循一眼,好像也看出了她现在的心绪,他似乎还挺得意的——这可能是在抬杠拌嘴上,他第一次把徐循说得无话可回,遂又老调重弹。“我就说了,那么多年以后的事,现在又何必说来说去的?以后都别提了,这多不吉利啊……”
他扯了扯唇角,又笑道,“你别说,这事儿,还算是个试金石……这人真正的性子如何,可不是一试就试出来了?”
徐循想到景阳宫前的鬼哭狼嚎,想到那片刻的本性流露,忽然间,她很想摔自己一个耳光:皇帝怎么可能会懂,在他心里,她们这些后宫女子算什么?怎么配有求活的心思?
她抽了抽唇角,“你是说,若有谁明知要殉葬,还是能不怀二心地好好服侍你,这人才是真正的忠心吗?”
“可不就是事君唯忠了?”皇帝笑了笑,“都说夫主是天,真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能真正立定决心生死相随的,那才是品性过人之辈,才是真正的心口如一——”
见徐循表情变化,他又忙安慰了一句,“你这也是心口如一,你不想殉葬,就直说不想殉葬,虽还差了那么一两分,将来进不得《列女传》,但我料你也不在乎这些。”
徐循的确不能更不在乎了,她只觉得这番话荒谬得她只想笑,甚至是荒谬到都不应该出自皇帝这样人之口,她都想问皇帝:你别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但 看皇帝的表情,他又的确像是在说真话。他就是要用殉葬这件事,来淘淘他身边这些女人的成色。真的不在乎殉葬也要和他在一起的,心口如一、生死相随,估计他 会给她最好的待遇,最深的宠爱……而和她徐循这样的,不想殉葬也就直说,虽然令他不大高兴,但他也能理解,终究还算是第二等。
第三等呢,那就是又不想殉葬,又一定强要说愿意的。袁嫔倒霉,中了这一枪,徐循直觉估计,说不定皇后也挨了这么一问,毕竟整个殉葬风波是她挑起来的,以皇帝的性子,他不大可能把皇后给漏了,说不得也要考她一考。
至于更次的第四等,那就是连被问这个问题的资格都没有,根本就不被皇帝所在意,是不是甘愿殉葬他一点都不在乎的了。不知道诸嫔算是哪一等,也许是从第四等往第三等奋斗中吧,被问了这个问题后她会如何表现,徐循也预测不出来。
整 个后宫里,目前算她待遇最好、宠爱最高,将来若有第一等出现,说不定她会因此而褪色失宠……但徐循一点都不关心这个,不是说她有多肯定,这第一等人根本不 可能存在于世上,而是她觉得……她觉得会想要保住这种第二等的待遇,简直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她现在简直想要回到上元节那天晚上,给自己一记大耳光,那时 候她怎么会以为,皇帝的态度软化得那么快,可能是因为他到底懂得了一点自己的心思……
“呵呵。”她对这番话就只有这么点反应,虽不是个好笑话,但也得捧个场。
皇帝扫了她一眼,只是微微一笑,他好像看出来她满肚皮的话,但却并不给她说出口的机会,反而先钻出轿子,很是风轻云淡地道,“壮儿呢?怎么不见他了?”
一转眼,壮儿的两岁生日也就在眼前了,两岁的孩子,活动范围就要广上许多,遇事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徐循随着皇帝一道出了轿子,自然有人上来回禀,“点点带着壮儿,去御花园玩耍了,这会儿只怕也快回来。”
说话间,果然有十余名都人、乳母,前呼后拥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