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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孙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徐循就捡了正在读的江城子,念出来给他听。“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太孙听着就来兴致了,“你打过猎没有?”

    作为一个身家清白家风还算是严谨的小姑娘,徐循对这个问题肯定只有一种回答,太孙问了自己也觉得多余,想了想又说,“等到了行在,宫里地方大了,我教你骑马。北京的宫城和南京的可不一样,必须非得骑马坐轿不可,要光靠走路,一天什么事也别想干成了。到时候,等我们出去打猎的时候,把你扮个小中人,一起跟着出去。”

    徐循忍不住笑了,“大哥你说这么多话,喉咙不疼吗?”

    她语气有点不信,太孙就当真了,“干嘛,以为我逗你玩呢?”

    徐循赶忙说,“没呢,哪有,就是我怕我笨,学不会骑马不是?”

    太孙这才满意了——其实这种事也就是说说而已,宫禁森严,做妃嫔的除非去皇家园林,不然哪有出宫到处打猎的机会?太孙也就是闲着无聊和徐循逗闷子,徐循不配合,他就不高兴了而已。这病着的大少爷有多难伺候,可见一斑了吧?

    说了几句话,太孙不说了,徐循又给他念江城子,念着念着,太孙又作起来。“老坐着不累吗?上来靠着读吧。”

    徐循要说‘我不累’,结果无非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孙继续作。作到她屈服为止,平时不屈服也罢了,现在太孙病着喉咙也不舒服,和她斗嘴的话,说话一多心情只会更差,她只好顺应太孙的要求,靠到他身边去,一边说,“您可别……打什么不该打的主意。”

    太孙把徐循搂在怀里了,就挺心满意足的,他笑了,“你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这是在外头,要在宫里,我非得告你的状去——继续读啊,怎么不读了?”

    还真的就只是规规矩矩地搂着徐循,听她读读诗词就满足了。听着听着,脑袋往徐循肩膀上一搁,沉甸甸地就这么睡了过去,只苦了徐循,被靠得身子都麻了半边也不敢多动。

    毕竟只是伤寒而已,几贴药一吃,七天时间一过,太孙又是龙精虎猛了。只是苦了徐循,那天就那样被靠着睡了一个下午,她回去头重脚轻的,第二天居然也发起烧来,过了伤寒。赶快地又要开方调养——不过,太孙病了,她要伺候太孙,她病了,太孙来看看她也就罢了,要反过来伺候她也是没有的事。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只有两个宫女和孙嬷嬷、南医婆做伴。

    就这么着,等她病好了,能从舱房出来的时候,北京城也就在望了。当天晚上,黄舟在北京城通惠河码头靠岸,徐循一行人移舟上车,在夜幕中进入了北京皇城。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让这么不专业的人来伺候太孙,太孙还得打从心眼里感动的话,这天家也就不是天家了,连一般的地主老财家庭估计都有不如吧。——这句话是宫女谈往录里也说过差不多的。“民国以来,有好多的人问我,说李莲英值夜,听到老太后在屋里咳嗽,他怕惊动老太后,就跪着爬进了寝宫,给老太后倒碗水喝,使得老太后很感动。那么说老太后不就成了孤寡户了吗?没人答理没人瞧,夜里咳嗽,连碗水全喝不上,那还称什么皇家太后呢?这些胡诌乱的话,我真不知怎么说才好!”

    ~

    ☆、同居

    要说徐循对北京有什么印象,第一个印象,肯定是北京的干燥。

    他们是在夜里进皇城的,直接就住进了紫禁城外的太孙宫——是,说也奇怪,太子宫在东华门里,是正儿八经的紫禁城内建筑物,但太孙宫却是在东华门外,可以说已经出了紫禁城了,算是在东苑里辟出一块地方来给太孙居住。当然,整个东苑、西苑都是包含在皇城内的,一般的百姓那也进不来,这倒是真的。

    虽说人在路途中,妾和正妃分不大出来,但现在进了太孙宫。徐循就不敢放肆了,压根就没想歇在正屋里,但太孙过来的时候没说清楚,太孙宫里的家具还没有完全到位呢,只有他居住的外屋和太孙妃居住的正殿有完善的家什,徐循不敢在正殿睡,大家就只好先把太孙妃正殿里的家具搬一部分到偏殿里,这样徐循才能有个住处。

    徐循因为伤寒才好,人也觉得有点虚,在船上颠簸够了,踏上地都半天了还觉得在飘,从车里下来就直接歪在那里了。孙嬷嬷和蓝儿、红儿忙里忙外的,太孙身边的几个中人过了一会也过来帮忙,徐循在偏殿的炕上——这个炕还是她们赶着把自己带来的炕褥给铺上了,她才能躺下的——在炕上歪着,听着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忙活,也觉得挺有意思:身为妃嫔,她不能和中人们说说笑笑的,但孙嬷嬷性格开朗、能言善道,为人又热心,一些缝缝补补的活计从来都不怕往自个儿身上揽,这一路同船下来,倒是哄得好几个小中人拜了干娘。

    过了一会,太孙也进来看她了,见这屋里这么乱,索性把徐循带到自己屋里歇了一晚上。就是这一晚上,徐循也不敢和太孙同屋,免得过了病气,太孙睡在东里间床上,徐循就在西里间炕上对付了一夜。

    他们进京时正是盛夏,这时候的南京热得可怕,到晚上即使是门窗大开也没一丝风,就是有冰山解暑,也时常是热得一身大汗。可北京就不一样了,晚上那凉风是一阵一阵的,空气也没那么湿黏黏的,相当干爽宜人,比起船上那种带了水汽的夜风,又是另一种清凉。徐循一晚都很好睡,薄被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觉得精神十足,伸了个懒腰一摸脸,却感到脸要比平时更干得多了。

    年轻小姑娘,有几个是不爱美的?徐循虽说不上大惊失色,但心里也十分介意,和太孙一道用早饭的时候神色都很肃穆,太孙见了,便笑道,“怎么啦,才到北京就不高兴,难道昨晚是土地给你托梦了,让你回南京去不成?”

    徐循抚脸严肃道,“一到北京就觉得脸粗了!要是常住下去那还得了,不到一年,只怕都能老十岁。”

    太孙这个人也是作死的,现在和徐循在一块,哪里像是个爱照顾人的大哥哥,分明就是个作死的撩骚少年,听徐循一说,就伸手拧了拧她的脸,笑嘻嘻地说,“是粗了一点,这可怎么好哦?”

    徐循捂着脸白了他一眼,怒道,“好疼呀,大哥您真讨厌。”

    她又新奇地看了眼前的早餐一眼,道,“这就是北边的面点儿了?这个杏仁茶,我在张娘娘那里也喝过的。”

    “天气热,杏仁茶没什么好喝的。”太孙随手就给她端了一碗面茶,“你喝这个吧。”

    徐循看这一团白生生的东西,也不疑有他,咬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却被烫得汤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