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箱后走上前来细看了二人一眼,最后在师禹面前站定,竟要一把撸起师禹袖子给他看看伤口,不过正碰到袖口的手却被师禹扣住,他抬眼看了师禹一眼,便听师禹道——
“我不碍事,烦请燕大夫先替我朋友看过。”
那人听师禹说完依旧不动,还是抓着师禹的袖口,眼神中却是不容反抗之意,却又不说什么,这时候玉娘连忙上来解围:“二位不好意思啊,小燕他患有哑疾,口不能言,但他这么做必有他自己的道理,或许是公子你的伤更严重些,所以他便先替你诊治。”
师禹听罢又看了燕大夫一眼,却见这个冷冰冰的人缓缓点了点头,他还待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连应有些沙哑的声音缓慢却不容拒绝道:“那就劳烦燕大夫替师禹先行诊治。”
似乎怕师禹还要拒绝,忙对他再说了一句:“我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伤口再不处理恐怕真的要感染了。”
师禹听他这么说也没再拒绝,不等燕大夫动手便自己撸好了袖子,露出了那道不小的划痕,直惊得一边看着的玉娘倒吸了口气。
燕大夫却是很镇定,打开药箱取了些药酒,用粘着棉花的木签蘸了些便开始给师禹的伤口消毒。整个过程便是在旁边看着的连应与玉娘都觉着颇疼,但师禹只是起初稍稍皱了眉头,随后便是一派安然,仿佛现在正在被消毒的那只手臂不是他自己的似的。
见到师禹如此表现,燕大夫原本冷硬的表情也渐渐和缓了下来,动作利落地消完毒后又上了些药,再细细包扎了后才走到一边,提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段话和一剂药方,然后拿给师禹看过。
连应坐在师禹身后伸长了脖子看了几眼,依稀看明白那段话说的大概是师禹失血过多,故开了方药剂补身。
师禹看后接过药方道了声谢,然后站起身让出身后的连应道:“还劳请燕大夫帮我朋友看看,他从今早就开始烧了,许是昨夜受了凉。”
燕大夫走上前去,看了看连应苍白的面色,坐在床边认真地把起脉来。
瞧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桌边又开了张药方,上面林林总总的药材不一而足,开完药后又写了一张纸的医嘱,大意是说连应染了风寒故发了烧,加之身体孱弱又没能及时医治故而拖到现在便有些严重了,在这段时日里要按时服药、好生休养,在未痊愈前万不能再受风寒,即使好了也要注意些,好好照料身子,切勿再受风寒。
写完这些燕大夫将那两张纸都交给了师禹,看着他的目光里也有一丝冷冷的责备,仿佛在怪罪师禹让这么孱弱的人生了这么重的病,好在他这一目光只是一瞬的,除了师禹看见也无别人了。
接过那两张纸,师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但是很快便恢复常态,嘱咐玉娘多加照顾连应后便随着燕大夫一同去拿药了。
待室内只留下连应与玉娘二人时,气氛一时尴尬不已,不过玉娘为人亲善,连应待人也温和,两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还不知二位公子姓甚名谁,又是缘何会从那片深林里出来?”踌躇了好一会儿,玉娘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下连应,另一位……”连应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坦白,玉娘是好人,师禹的身份也不必瞒着,“另一位其实是当朝五皇子师禹,前日秋芜林围猎,我与他……不幸在林中迷路,不觉间误入深林,万般艰难下才出得秋芜林,便来到了白下村,好在遇到了玉娘这样的好人,实是我俩的幸运。”
玉娘笑笑,在知晓二人身份那一瞬的诧异后便神色平静了下来,同时也知道连应中间必然省略了很多内容,但是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这些人的事情也不是她这样的人家可以多问的,问多了才是真正的引火上身。
“原是如此,只是二位公子当真是幸运,那秋芜林深处危险无比,纵是我们村最厉害的猎人也不过敢在林子边缘活动,始终不敢入林子的。”玉娘接着道。
连应听完也是颇觉庆幸,虽说他们这一路其实也遇上了危险,但是仔细想想,已经是幸运万分了,好歹是全须全尾地逃了出来,待休养一段时日就该归京了,只是不知此处距离京城远不远。
想着,他便问道:“不知白下村距离京城远否?”
玉娘听他这么问也猜出他的意思,当下不慌不忙地回道:“秋芜林虽大却也不是大得没边,离咱们白下村最近的小城镇是曲兰镇,曲兰镇离京城虽远,却也不是特别的远,若是二位急于回去,骑马大概六七日便到,若是乘马车……少说也要十日之久了。”
连应听完,倒是好生觉得稀奇,偌大的秋芜林,他与师禹仅花了将近一日的时间便出来了,反是回京城反倒要更长的时间,不过幸亏不是特别远,还能赶得上姐姐的大婚。
玉娘待了会儿,见连应有些困乏了,便道:“连公子且先歇歇吧,玉娘还有些活儿没干完,再不做完可得天黑了。”
连应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玉娘这许久功夫,但在玉娘快出门前又忍不住问道:“不知我与师禹在此是否会扰到玉娘一家,你家夫君可会介意?”
玉娘听他一问,神色微变,黯然道:“玉娘夫家去年逝世……而今唯有玉娘与吾儿两人寡居,二位公子是玉娘真心实意帮助的,岂会有叨扰之说。”
“这……真是抱歉,我不知道……”连应连忙道歉,玉娘宽和一笑,并不计较便离开了。
虽说人家不介意但毕竟还是自己冒犯了,连应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刚准备躺下便见一眉清目秀、分外可爱的小男孩扒在门边偷偷地往里瞧,认出那是玉娘的儿子星儿,不由和颜悦色道:“星儿是吗?快进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星儿见漂亮哥哥喊自己,又觉着这个哥哥比之前那个要温和许多,便大着胆子进了屋,走到床边好奇地看着连应,然后很天真地笑了:“哥哥长得真好看,人也很温柔哎。”
连应听他这么说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男孩真是单纯可爱得紧,让人不由升起喜爱之意:“星儿长得也很好看,还非常可爱呢。”
说着伸出手捏了捏星儿白皙的脸颊,果然手感很好。
“星儿刚才在门外听到两位哥哥都是从京城来的,嗯……不是故意偷听哦,只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星儿不好意思地扭捏道,“星儿从来没有到过除曲兰镇以外的地方,所以很好奇京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哎,连应哥哥可以给星儿说说吗?”
虽然只是初见,但是连应对星儿倒是颇喜爱,便又重新在床上坐正强忍着一丝倦意开始绘声绘色地说起了京城里的趣事。
星儿的小身子爬上床,堪堪占了床边一丁点的位置,好奇地听着连应讲这些他从未听过的、京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