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回樊县。”春花是四月底五月初的预产,肚子已经非常可观,她一手撑着腰挺着笨重的肚子对四喜说“每月的月例一分不少送过去,再多要一文也没有,把我这话说给老太爷听。”
“……是”四喜躬身揖手脸色有些为难,他想说说老太爷最近的变化,可是觑见周清贞微微颦起的眉头,到底把话咽下去。这两口子都不待见周怀婴,何必再说出来惹人厌烦。
周清贞以为四喜犹豫为难,是为周怀婴不能人道的事情,故此颦眉表现出淡淡的厌烦,却没想到四喜是为别的事情,这件事今天没说很快成为一件祸事。
四喜走了周清贞扶春花回套间,行动间全是小心翼翼,仿佛春花是个薄薄的糖人,一不小心就能碎了。
“阿贞你别担心,我听人说第二胎很容易。”春花抬起胳膊摸摸周清贞的脸庞,才进四月周清贞就请假在家,天天一眼不错的跟着她。
怎么能不担心以前没经验,但是春花生怡儿周清贞全程站在产房外,当时听到春花压抑不住的痛呼,周清贞心如刀绞,恨不能进去替春花生。
压下心里的不安周清贞笑的温柔:“我不担心,只是家里没有长辈,我总要跟着才行。”
春花笑眯眯捏捏周清贞耳朵:“乖,别担心,姐姐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嗯”周清贞小心翼翼扶春花坐到床上,顿了顿开口“姐姐如果这一胎是男孩,咱们以后不生了好吗?”
这不是周清贞第一次说,有怡儿的时候周清贞就提过,春花有些遗憾她很喜欢孩子,总想多生几个热热闹闹的,可是阿贞明显不喜欢太多孩子夹在他们中间。
“好”春花依旧笑眯眯,她是喜欢孩子可比起孩子,她拉扯大的阿贞更让人心疼。春花拉着周清贞坐下有些奇怪:“老太爷莫不是想钱想疯了?才四月中就跑来要冰钱,就算樊县我没记错也只在六月十五到七月十五用冰。”
周清贞握着春花的手,在她额头轻吻一下,才开口:“他可能心火热,不必理会他。”
身子沉了春花坐着累斜靠进周清贞怀里,碍于大肚子,只能双手笨拙的揽着他的腰。周清贞扶着春花小心调整位子半靠在床柱上,让春花靠的舒服些。
屋里只有甜蜜的小两口,初夏微风带着荷叶清香从窗户吹进来,轻纱帷幕慢慢晃动。春花听着周清贞的心跳,跟他商量:“要不咱们也建个冰窖,反正地方大。”
最重要这附近的人家都用冰,就他家没有春花不想比谁差,让孩子们少见世面。
周清贞下巴轻轻放在春花头顶,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好,可以建在东路明池边的小树林下边。”
那地方在东路东北角,旁边是一排后罩房住着府里几个护院,春花并不知道冰窖怎么建,因此点点头全交给周清贞,周清贞办事从来稳妥可靠,又刚好在家里。
“就是委屈你今年生日,没给你好好办。”春花有些心疼,四月初五是周清贞二十三岁生辰,偏偏那天周清恭在学堂过不下去,发脾气撕书大闹,周清贞只能过去处理。
姐姐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周清贞温温一笑,下巴在春花头顶依恋无比的蹭蹭:“有姐姐在,没有委屈。”
四月二十八凌晨,春花忽然肚子一阵抽痛,她睁开眼睛一切又了无痕迹,侧过头周清贞正依在她身边睡得香甜。
春花转头看黑漆漆的帐顶,一手轻轻搭在肚子上:孩子,你是要出来了吗?
像是在回应她肚皮又一阵抽疼,春花嘴角漾起笑:等等好吗,你爹睡得正香他比娘胆子小最怕这个,上次生你姐姐你爹大冬天在屋外守了一夜。
春花想起自己见到周清贞时的样子,心疼的直抽抽,一双眼睛惊恐未定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进来几乎连路都走不了。
再等等好吗,孩子?这个孩子比怡儿乖很多,在肚子里就极少闹腾,春花心里安慰几句似乎真的安稳下来,可春花知道不过是没到时候罢了。
春花再也睡不着,睁着明亮的眼睛定定看头顶床帐,忽然身旁的周清贞动了动,慢慢靠近春花,嘴里嘟嘟囔囔呓语:“姐姐……姐姐……”
这是有梦到什么了?春花好笑的握住周清贞一只手,周清贞无意识挪着挨紧春花,在她颈窝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蹭蹭呢哝一句“姐姐……”继续甜睡。
春花偏头在周清贞额头蹭蹭,继续在黑夜里看帐顶,有他在身边春花心里很安稳。五更时分东方还没有破晓的意思,天空依旧是黑绒般夜幕,点缀着无数闪耀繁星,世界一片静寂。
“阿贞,醒醒。”
“怎么了姐姐,要起夜?”周清贞孩子般揉揉眼睛“等等我去点蜡烛。”
“好”能晚一会吓到他,还是晚一会。
周清贞披衣衫起身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端过来:“姐姐等我扶你起来……”周清贞忽然浑身僵硬,手里的蜡烛‘吧嗒’掉到地上,就算夜里春花也能看清他紧张到没法反应的脸。
“阿贞别怕,姐姐要生了,去请两位稳婆过来。”
周清贞心里全是春花一瞬疼的扭曲的面孔,他的心先是不会跳然后狂跳:姐姐要生了!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不能慌,沉住气,剪刀、热水、草灰,不!稳婆!周清贞心脏几乎跳出嘴巴,顶的肋骨生疼他苍白脸色:“姐姐别慌,我去请稳婆。”
“嗯,我没事,去吧”
“好,稳婆,稳婆”
周清贞浑身僵硬,一向把握全局的脑子乱成浆糊:稳婆在哪里?在哪里?对了西厢,稳婆在西厢,周清贞简直快要神经质,他机械转身:“我去西厢请稳婆,姐姐别怕。”
“嗯,我不怕,女人生孩子是天性,很简单。”春花刻意放平声音,甚至带点笑意。
“嗯,简单的,简单的”周清贞同手同脚出了套间,忽然拔足往外狂奔,撞得椅子咣荡荡摔在在地上一阵响。
春花双手捂着肚子疼的抽气苦笑:天底下女人生孩子,还要安慰男人的怕就只有她了,可她真不忍心再看阿贞要吓死的样子。然后她就听到周清贞尽量平稳的声音,颤抖的在夜里高呼:“张嬷嬷,刘嬷嬷快来,姐姐马上要生!”
看来就算吓坏了,还是很了解自己,春花捂着肚子又忍过一阵疼,娘的,谁说第二胎好生来着,她要疼死了。
周清贞在破晓的天幕下僵立在春花窗前,听里边姐姐压抑的痛呼声,心里仿佛有一把刀在划拉:“姐姐别忍,只管叫出来我受得住。”
春花在屋里疼的天昏地暗,恨不能拿把刀剖开肚子,周清贞在外边汗湿春衫:“姐姐、我在这里,姐姐我一直在这陪你,别怕。”
吴妈妈看着窗前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眼睛发直的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