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
语气状似平稳冷静,实则暗含焦急和慌乱。
怎么可能呢……故夏模模糊糊地想道。
随即便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冷气充足的校医室里,江裴脸色难看。
故夏悄然无声地躺在白色干净的单人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几不可闻的呼吸却逐渐平缓安稳。
他的意识恢复了些,微蹙着眉,偶尔稍微动两下身体,半醒不醒,看起来还是一副很难受的模样。
严重低血糖加严重中暑,若非他们学校的校医专业素质过硬,故夏肯定直接进医院。
江裴越想脸色越冷,直想把人揪起来骂一顿。
午休时被人一脚踹了门、最该生气发火的男校医反倒一脸笑眯眯,动作快速熟练地为故夏降温解暑,先后喂他喝了藿香正气水和浓糖水,期间还特别好脾气地对江裴道,让让。
江裴神情一僵,沉默着,往旁边退了两步。
等到校医重新在他宽大舒适的躺椅上坐下,站在床边的江裴发问了:“他怎么样了。”
校医不说话,指了指床上脸色正在转好的故夏,又指了指墙上清晰明净的镜子里,全身肌肉紧绷、面笼寒霜的江裴,随手翻了翻杂志,神态悠闲。
江裴又是一僵,半晌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半垂着眼帘,语气沉沉道:“抱歉。”
下颌却还是紧紧地绷着,丝毫不见放松。
校医叹了口气,合上用来装模作样的杂志,放到一边,指着江裴脚边的凳子,淡定道:“坐。”
这位气势凌然、长相俊厉的男生,除了刚才经他提醒退后的那两步,自进门后就没挪过地方。
那么挺拔修长的个子,站得还格外笔直端正,满脸寒气四溢,紧紧地戳在床边,实在碍眼得很。
江裴顿了顿,面色稍缓,顺从地在凳子上坐下。
总算顺眼多了,校医满意地笑了笑。
好声好气道:“他就是中暑比较严重,在这多休息会儿,醒来后再让他吃点东西,就没事了。”
江裴静静地看了一眼故夏,低声道:“谢谢医生。”
“哎,不客气。”校医随意地摆摆手,十分大度。
等故夏再次醒过来,下午的课都上一半了。
他迷迷茫茫地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大概知道自己在哪,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裴的声音从旁边淡淡传来:“你醒了。”
故夏的眼睫颤了颤,心中竟是异常的平静。
他单手撑在床上,慢慢坐起身来,垂眸望着腿上盖着的白色薄被,神情安静而恍惚,一“言”不发。
江裴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侧脸,深黑的眸子里无情无绪,倨傲冷淡,竟也是无话可说。
那位校医不知去了何处,冷清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坐一站,相对沉默,静寂无声。
时间仿佛就此停滞,推不向未来,亦回不到从前。
直到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推门而进,两人之间那种有意无意疏远对方的气氛才被打破。
故妈妈面有忧色,神情却不慌张,步伐沉稳镇定,除了额间微冒细汗,看不出有什么焦急之处。
故夏却在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红了眼眶。
故妈妈快速走上前来,抬手在故夏清瘦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柔声道:“宝宝——你怎么样了——”
江裴冷淡地垂下眼帘,密密长睫很好地掩去眸底突然波动的情绪,神情平静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旋即转身,迈开长腿,独自往门外走去。
故夏伸出手臂,紧紧地搂住故妈妈的腰。
望向门口的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江裴挺拔冷酷的背影,亦变得模糊不清。
先前强行忍住的眼泪,迅速洇湿了纤长漆黑的眼睫。
彼此心照不宣,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不必将事情挑明,就已知对方的选择。
却让人连丝丝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故夏安静地阖上眼眸,心间陡然荒芜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在《十二、为他而哭》里的一个细节,江妈妈问江裴,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江裴皱着眉回答,不着急,再说吧。
所以,出国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夏夏反应过度。
这章三级或者五级虐。下章七级虐。
第14章 十四、咫尺天涯
故夏脑袋昏昏沉沉,耳畔隐约听到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在静寂的室内空空落落地响起。
他费劲地撑起手臂,勉勉强强自酒店大床上爬起,半睁不睁着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眸,神情迷迷蒙蒙,踩着虚软漂浮的步子,缓缓往门边走去。
是哪个同学也要来休息吗。
还是说楼下结束了,班长过来找他。
故夏神志迟缓,脚步踉踉跄跄。
窗外夜色漆黑,灯光璀璨而迷离。
这大概是所有高三学生的惯例。
高考过后开谢师宴,特此感谢与他们共同进退的任课老师们,又因时间是在离散之前,这顿饭亦被同学们戏称为“散伙饭”。
故夏他们班是全年级最活跃的班级,没有之一。
订的是星级酒店自带k歌设备的大包厢。
班长还自掏腰包,体贴大方地在楼上开了好几间房间,供打算通宵或者不方便回家的同学使用。
深夜十点,老师们陆陆续续离开得差不多了。
不用转移战场,没有后顾之忧,再加上无人管束,这群天性活跃、惨遭压抑、一朝解放的同学们,吃吃喝喝,吵吵嚷嚷,简直要闹翻了天。
就连素来不怎么参与这种活动、顶多在一旁安静围观的故夏,都被强拉着玩了两个游戏,输掉后又被罚着灌了好几口酒下去。
他酒量浅,又是头一次喝酒,意识尚且能保持清醒,身体却有些轻飘飘的难受,喉咙和胃里如同火烧一般,再加上受不住包厢里吵闹的气氛,便向班长要了张房卡,独自跑到楼上休息。
故夏掀了掀眼皮,绕过精心摆放的皮质沙发时,一时出神,不小心被冰冷坚硬的茶几绊了一下。
他的手指浅浅地按在沙发把手上,感受到脚趾上传来的阵阵疼痛,神志略略清醒几分。
唔,忘记穿鞋了。
他抬起眸子,有些疑惑地往门口望去。
敲门声时断时续,每次响起都是规律又克制的节奏,等待开门的人却一言不发,神秘而充满耐心。
难道……是江裴么……
故夏的眼眸微微一亮,呼吸有些急促,撑起沉重乏力的身体,加快步伐,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去。
是你吗——江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