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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问一句:“哎,那啥。现哥儿,你和立正川还没联系呢?我这有个项目,跟他家一亲戚有……”

    季元现打断他:“不认识,不知道,还有事?”

    秦羽:……

    他觉得季元现是真变了,以前多真实一孩子。不仅嘴巴不招人喜欢,行为也着实小流氓。

    如今的季元现,妥妥一“口嫌体正直”的伪精英。嘴上念着五讲四美,心里想着反社反人类。一点也不可爱了。

    季元现时常觉得自己在做梦,搞不清前十八年是场梦,抑或这几年都活在幻境里。他也曾偷偷给立正川发过消息,不出所料早被拉黑。

    然后他转移阵地,偶尔写一两封邮件。专门挑了节假日发送,伪装成一不小心群发的祝贺邮件。

    同样不出所料,邮件也石沉大海。

    季元现常一个人凝望初雪,想起他们分别前的最后一个冬天。有时花园里的树叶上落了霜,季元现应酬后回家,微醺间朦朦胧胧的以为是初雪来临,又以为是玉兰花开了。

    他靠在自家大门边,抹一把脸。就像每一次遇见初雪,他便以为立正川要回来了。

    家里长辈前后介绍过一些女孩,季元现挑了个大过年的好时机,给爷爷奶奶敬酒时,顺道出了柜。

    他不太记得在场观众的反应,耳边唯有季夫人隐怒道:“季元现,你疯了吗!”

    “是啊,妈,所以你们别想我结婚了。我好不容易忍了这么多年,不去找他。忍住了想要赖着他,霸占他的冲动。”

    “就别再问这个问题了,好吗。”

    季元现自罚三杯,他知道季老爷子一时半会儿受不了,于是好几年没回京城。他曾想过千万种出柜方式,到头来还是选择最为刚烈那一种。

    人生有时挺可笑的,年少时瞻前顾后,长大了反而看得特别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把老一辈人安排好,孝心尽到,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到头来,还是怪自己当年不独立,说不上什么硬话,自然没底气。

    季元现久久没走出立正川的魔障,丢脸得不行,也难过得不行。

    “其实我始终自责,始终认为,当年让立正川委屈,让他掉眼泪,都是我不对。”季元现和顾惜打跨洋电话时,偶有提及,“我真不想伤害他,可我没做到。”

    顾惜去欧洲后,顾家南下。两家人的往来减少,季夫人时不时念叨顾惜几句。

    这小子是真触到了新世界大门,他一去欧洲,也没回来。好似当初那句:我要守着季元现。只是少时酒醉后的一句玩笑。

    这世上长情的人不多,季元现不认为他能遇上。

    好兄弟还是好兄弟,几年未见,彼此只会在视频里见到对方。接着调侃两句,你小子,又帅了。

    顾惜是真帅,小时候乖乖牌,长大了就朝人畜无害的路上狂奔。谁见他都心生好感,号称东方罗密欧。

    “得了,你别商业乱吹。这舌头还真是混官场的人,油得不行。”顾惜咧嘴笑,“照你这么说,谁遇见我就要喜欢我,合着飞机杯成精了?”

    “啧——”季元现隔着屏幕点点顾惜,“你小子,啧啧啧。”

    “跟哥哥说说,和谁学坏的。有男友了?”

    “滚蛋,”顾惜懒得解释自己的荤段子,又似想起什么事儿,一皱眉,“倒是重逢了一个,特别,令我,讨厌的男人。”

    “水逆,流年不利。”

    季元现没追问那人是谁,他觉着顾惜现在状态挺好。欧洲各国玩个遍,据说前两年还跟随乐团在美国巡演。

    顾惜活得很潇洒,没说回来接手家业,也没说未来到底要走哪条路。欧洲的漂亮男生很多,不乏追求者。顾惜尝试过几段恋情,均无疾而终。

    感情这回事,从来都强求不得。

    “他说他喜欢的不是那一卦,哪一卦?我怎么知道。”

    季元现在机场接到秦羽,路上堵车,两人闲聊。

    秦小爷阔别八年,终于舍得滚回s市。此人意式西装加身,从头到脚一股浪荡子的味道。

    “不是我说,现儿。你不至于吧,啊。不开兰博基尼保时捷,好歹也弄一辆低调的辉腾。这大众真心看不过去,刚你叫我上车,我还纳闷我没叫滴滴啊。”

    季元现:……

    滴滴打车不背这个锅。

    于是他一张嘴,“再废话就下去。”

    秦羽立马认怂,“别,现哥儿,看在咱开裆发小的份上。对了,你该不会真捧着公务员那碗饭吃了吧,能吃饱吗。”

    “其实一开始公务员是能吃饱的,后来物价上涨太变态,也就成了为人民服务。”

    季元现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忽悠秦羽。

    “所以,秦少是不是准备兼济穷人了?先不忙,等我回去开个众筹帖,正好这个月机关部门搞什么献爱心活动。”

    “你就捐个小钱,百八十万吧,我写我的名字。”

    秦羽:“合着好处您全捞了?”

    “有问题么,”季元现似笑非笑地撇他一眼,“还提这个事儿吗。”

    成,原来工作岗位是季大爷的逆鳞。

    秦羽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总该干了些副业吧。”

    “副业嘛——”季元现刚想继续插科打诨,多年好友重逢,将他冰冷的社会人面具暂时取下。转口却认真了,“是有一项,我在城北投资了一家戏园子,老式的。”

    “戏园子?就唱京剧、昆曲儿那种?”秦羽摸摸下巴,愣是没将季元现与梨园行当联系起来,“你小时候不最烦这个?说什么词儿又慢,调没趣。怎么想的。”

    前方红灯,个把小时才挪动一截。季元现不急,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这种事说不清楚,你当初也不讨厌艺术。现在还搞什么当代艺术全国巡展,合作方就没发觉你小子腹中无艺术,有辱斯文?”

    “嗨,就一噱头。人民生活好了,精神追求高了,不乏附庸风雅者。正儿八经懂行的人,很少看这种商业展。”秦羽讲得头头是道,奸商做派很足,从不羞愧。

    “我是为了钱,你又是为什么。”

    “我?不为什么,”季元现跟着前方车流走,语速也似堵车,变得有些慢,“一次机缘,逛到城北那家老戏园。当时票友并不多,偌大一梨园又空寂又热闹。”

    “台上一男旦,唱贵妃醉酒。说实话,美得惊心动魄。我想着怎么着也不能叫这种美消失了,转头就找了总经理。”

    秦羽瞪眼:“嚯,合着您是见色起意,我还以为买单情怀。”

    “……羽子,你是很想下车,是吧?”季元现吸口气,笑眯眯地问。

    秦羽一缩脖子,抱着安全带直摇头。但他没识时务地安静如鸡,“现儿,你他妈包养戏子啊?有情调嘛,还玩民国那一套!”

    季元现大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