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与欲猛于虎。
可他是猎人,拿着猎枪。在季元现的领域中,带枪出巡,随时准备提枪就上。
等到时机成熟时,肤浅的喜欢自然会被扒开皮肉,究其筋骨。在精血中蜕变,转换为另一种羁绊似的感情。
立正川无心雕塑,望着对面别墅露台。据说那个音乐家已出国,所以季元现也不会来练琴了。他竟有点思念回味,那天秋雨纷纷,季元现拉琴的模样太令人心动。
很可能当时惊鸿一瞥,便注定他深陷感情的泥淖。
立正川想起前两天看过的书本,他觉得——自己可能真是同性恋。
独属季元现。
这年夏季,漫长又闷热。许是年初大寒,风雪刺骨。如今热风也不甘示弱地席卷全国,蝉鸣嘶哑,行将就木。但万事否极泰来,地表温度将近四十度时,s中终于放假了。
季元现考完最后一科英语,他在考场上蓦地有些恍惚。半学期前,这些事压根不敢想。学习,考试,遵守规矩,好似离他比天远。
而如今季元现坐在这里,他认真思考答题,一次次检查漏洞。将近暮夏的阳光折射在课桌上、地板上,黑板上方那块钟,一格格擦过少年人的心尖。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高中生,第一次觉得其实学习也挺好。他离周围的学生很近,真真正正成为了众人之中的一份子。
这种微妙感觉如晚播的种子,汲取了夏季雨水后,疯狂生长冒头。
广播宣布放假时,校园沸腾。季元现收拾好书包,从二班后门出来。他有些犹豫,偷偷摸摸朝三班瞄一眼。奈何人已散尽,教室空旷。
季元现拿不定立正川的心思,可现在他终于有时间来打理两人的尴尬。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觉着没什么事不可以解决。
季元现蹦跶着下楼,秦羽和顾惜跟他不在一个考场,早于校门口等着了。
夕阳颓,可霞色浓烈。穹顶云卷云舒,恰似最灿烂纷繁的油画。秦羽叼着烟,眼睛一亮。他对现哥使劲挥手,竟也有些少年倜傥。
“现儿!你他妈快点,放假都不心急的?脑子学傻啦!”
顾惜吞云吐雾,薄烟飘散,将他眉眼氤氲柔和。结果顾道长一听羽子埋汰他心上人,顺势一脚踹过去。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操。”秦羽跳起来往反方向跑,嘴里直嚷嚷,“二打一算什么好汉!再您妈的见勒,俩王八羔子!”
顾惜扔掉烟,势必今天要给秦羽开瓢。
季元现一怔,下意识拔腿追上去。他们迎着风,愈来愈快,耳畔是肆无忌惮的笑骂,是青春最放肆的宣泄。
金光给季元现勾了边,风将他的衬衣鼓满。少年似要乘着风,抖开身后尚未丰满的翅羽。
人生下来不是为了拖着锁链,而是要张开双翼*。他们都在跃跃欲试,都在揎拳撸袖。
好似要去大干一场,闯进一段崭新的生活里。
季元现在学区房门口与顾惜、秦羽道别,他还要上去收拾衣物,准备今晚回家住。顾惜有点舍不得,秦羽硬拽着他离开。
“等放假,你俩天天都能在一起。不差这么点时间,啊。”
季元现剐他一眼,觉着羽子现在说话越来越没边。顾惜笑得略显尴尬,最终遮掩好情绪,挥手转身。
闹了一路,季元现浑身是汗。身上粘腻,感觉内裤贴在臀上,十分难受。他手指上转着钥匙,口哨悠扬。很长一顿时间未曾放松,今天满脑子都是莫扎特。
等会儿洗完澡,得好好听一盘黑胶。
季元现开锁进屋,立正川果然不在。不在就不在吧,以后总有时间见面。既然家里没人,现哥完全放飞自我。他往浴室走去,就随手脱掉衣服扔地上。最后只留一条内裤,包裹着挺翘的臀。
季元现忘乎所以,没有反手关门。他热得发慌,急不可耐打开花洒。漫头水花扑面而下,很快将汗水冲尽,他微微抬起下巴,脖颈拉出优美线条。
立正川进屋时,未见其人,只听得愉悦哼唱。他今天也是来收拾衣物,一放假,立家通常去庄园避暑。
小军长没料到季元现回来了,当即心跳加速,神色不太自然。他硬着头皮往里走,很快看见满地衣服。立正川顺着过去,临近浴室时,却猛然顿在原地。
他从一掌宽的缝隙中,仅仅瞥见一抹背影。身躯白皙,后颈诱人,往下是瘦削的肩胛骨。窄腰翘臀,最致命的是那双笔直长腿。
立正川下意识捂住嘴,大气不敢出。他眼睁睁见着梦中所有美好,具体化、生动化,一切成为现实,就摆在他眼前。
水流源源不断,季元现肌肤泛光。黑发湿嗒嗒垂下,显得他更加唇红齿白。
俊朗中埋着一种柔,却不显女气妖娆。
很劲,太你妈勾人了。
立正川几乎是落荒而逃,但他并没有跑出门。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巨猫似的极其不安。他心底有渴望,太强烈了。
就是想要折掉季元现这朵野玫瑰。
他心浮气躁,胡乱收拾好东西,以至季元现出来时,两人视线一对,同时一惊。
立正川神色冷漠,方才的惊慌不复存在。他提着口袋从季元现身边走过,那阵阵玫瑰幽香,即刻追影略光地缠绵而上。
季元现犹豫两秒,最终在他出门前喊了声:“立正川。”
立正川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他。从季元现视角看去,对方头颅微扬,带着骄横淡漠。双眼斜着看来,有些不耐烦。
季元现忽地不好意思,他蹭蹭鼻尖,说:“高二要分班了,还要分科。我选的文科,如果你选理科的话,以后就不在一个教学楼了。”
“嗯……我是说,估计下学期开始,我要跟奶昔天天留校晚自习,提前适应适应高三。回来得比较晚,书房就是你的了。”
“没问题吧。”
季元现支支吾吾,实际搞不懂自个儿说了什么。他只是想跟立正川讲几句,对方太冷漠,反而搞得他特没底。
立正川单单嗯一声,开门走了。季元现有些烦躁地踹一脚沙发,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夜幕来得很晚,零碎星子闪烁。
立正川遽然是一路走回家。他单手揣兜里,思绪根本没有着落。眼前华灯初上,潮湿的风涤荡在城市间。
他忽然福至心灵般,猛然站在了十字路口。
立正川慢慢皱眉,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记忆赶紧顺藤摸瓜,想起分班,想起分科,想起季元现说他与顾惜如何如何。立正川终于不安,季元现即将离他远去,两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去开始不同的人生。
他再这样下去,只会一寸一寸将季元现推离。彻底背道而驰。
立正川手心冒汗,第一次感到情绪失控。不管是否对季元现抱有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