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却丝毫不为所动, 右手一挥, 火鬃鞭再度落下,直打得渡鸦精哀嚎不断。
林愫立威已足,居高临下拿着火鬃鞭, 抬起渡鸦精的下巴,问:“说罢,你与人皮罗刹狼狈为奸,设下罗刹鬼蜮,又抹水牛泪诱人前来, 所为究竟是何?”
渡鸦精尾羽剧痛,血迹满身, 下巴被火鬃鞭灼得生疼, 不敢再欺瞒,老老实实答:“我与人皮罗刹,不过求财。”
时代变迁,妖物也懂得与时俱进, 又要好玩又懂享乐,将这槐树中的鸟巢,打扮得金碧辉煌,极为奢靡。
渡鸦精与人皮罗刹在这鬼蜮之中, 分工明确。人皮罗刹司色/诱之职,专门迷惑京城之中略有财富的小老板们, 从他们手中骗些金银财物挥霍享乐。
人皮罗刹不能见光,渡鸦精就负责维护罗刹鬼蜮,巡防打理,说起来,就是个鸟头人身的高级保镖。
宋书明沉吟,皱着眉头反驳道:“你撒谎。”
“我之所以来到这罗刹鬼蜮之中,是受委托人所托,调查一单涉及财产转移的家庭纠纷案件。我的委托人身价过亿,账上不翼而飞的现金,前后算下来,有两千余万。”
“被你们骗了钱的小老板,叫做杨兴。你可有印象?”宋书明沉声问道。
渡鸦精眼神闪烁,点了点头,说:“记得。年约五十,就住在这四楼中。”
宋书明说:“如果真像你刚才所说,你和人皮罗刹只是勾结起来做一门暗娼,从杨兴手里骗一些零花钱,供你们吃喝玩乐,那杨兴公司账上不翼而飞的两千多万现金,又是去了哪里?”
渡鸦精连连摇头,说:“男天师明鉴,没了二十多万,倒可能是我与人皮罗刹的缘故,但若是真的丢失了两千多万,我与人皮罗刹再贪得无厌,也吃不下这许多的钱。”
“何况我本鬼物妖孽,去哪里创银行账户,收这两千多万的钱?没有银行账户,不能转账,难道要靠杨兴搬两千万的现金过来不成?”
“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林愫听那渡鸦精狡辩,一鞭子甩了过来砸在它背脊之上,溅起数片羽毛。渡鸦精痛得抽噎,连声求饶。
林愫冷声开口,道:“人皮罗刹最擅魅惑人心,就不能迷惑一个人,替你们开个账户,把骗来的钱存进去?”
渡鸦精还未开口,宋书明就已经觉出不对。林愫尚且在校读书,生活经验不如他丰富,更是从来都没有经手过经济案件。
这事,还真像渡鸦精所说,骗几十万的零花钱是有的,但骗两千多万的巨款,绝非渡鸦精和人皮罗刹这些鬼物妖孽可为。
就算是人皮罗刹迷惑一个人,替他们开设了银行账户,将骗来的钱存了进去。但是境内银行大额的存款和提现,极有可能被认定为可疑交易,上报人民银行。如果拿不出有效的合同或者证据,就会有洗钱的嫌疑,立即被银行冻结账户。
钱,就算被杨兴打了过来,也决计取不出来。
如果人皮罗刹迷惑了许多人,广阔分散开设许多银行账户以避免洗钱嫌疑,按两千万的体量来说,起码要迷惑百人以上。
人皮罗刹,要炼化多少水牛泪,耗费多少精力才能迷惑百人?京城周边,又有多少只怀了孕的十岁以上的老水牛,供他们炼化水牛泪?
不,这说不通。宋书明暗暗皱眉,冲林愫几不可见摇了摇头。林愫知意,手腕一动,又是一鞭子砸下,冲着渡鸦精厉声喝道:“老实交待!”
渡鸦精鸟眼圆睁,沁出泪来,哀声说:“女天师手下留情,我与人皮罗刹虽是经年鬼物妖精,但也不是无所不能。人皮罗刹不得见光,渡鸦精不喜离巢,炼化水牛泪又需怀胎母牛,十分繁琐费时。”
“所谓妖物,无非是名字叫得好听一些。既已受制于人,说穿了却不过是宠物一只,与你们圈养的阿猫阿狗,没甚分别。”
“狗看家,猫捉鼠,我渡鸦精做个保镖替主家看护人皮罗刹。那人皮罗刹嘛,就做只金光闪闪的金丝雀儿,将那些个小老板的魂儿勾了来。主家再吩咐她说些什么话,她便鹦鹉学舌似的说出来。”
“失了魂的小老板们,自然无比乖顺听她的话。该打钱的打钱,要车祸的车祸。”
“我们说到底,不过是个工具。要做什么,要对谁做,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林愫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问:“你是说,你背后还有主家?”
渡鸦精点头,说:“是的。主家挑选上勾的大鱼,再指引大鱼来到我罗刹鬼蜮。”
“人皮罗刹,只负责勾引人心,再听主家的吩咐,教唆大鱼送钱,教唆大鱼送命。”
“至于大鱼是怎么来的,大鱼的钱被打去了哪里,我们妖物又哪里有置喙的权力?”
宋书明渐渐明白过来,按这渡鸦精所说,它和人皮罗刹,不过是一条庞大的黑色产业链上的一环!
这条黑色产业链,正是以人到中年的中等富豪为目标。就像宋书明在飞机上被抹水牛泪一般的手法,先让空姐给这些富豪抹上水牛泪,再诱骗到罗刹鬼蜮中。
等人到了罗刹鬼蜮,就由人皮罗刹负责迷惑人心,让他失去理智,听从人皮罗刹的吩咐,先将钱打出,再开车自杀。
宋书明问:“那你所说的主家,到底是谁?”
渡鸦精神色闪烁,说:“主家是谁,我真心不知。只每隔两月,便会有一个妇人上门,送上怀胎的水牛,再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让人皮罗刹交给上钩的大鱼。”
林愫奇道:“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
渡鸦精桀桀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比划,两手隔出约三十厘米的距离,说:“喏,就是这么长的信封,里面薄薄几张纸,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喔,但是我记得,杨兴那天拆开这信封之后,急匆匆便从楼上下来,开车离开。”
“我问人皮罗刹,她说,杨兴看了信封中的内容,咕哝着要什么獐子,可能是嘴馋了吧。”
宋书明沉吟不语,眉头紧锁,口中默默念道獐子獐子。
片刻之后,他灵光乍现,抓着林愫的胳膊说:“我知道了!”
“根本不是什么獐子,杨兴说的,是章子!”
“那个信封里面,装的是合同!”
宋书明再等不得,掏出手机来打给杨兴的妻子,他的委托人,魏潇。
“魏姐,杨兴和别人签订了合同,钱是通过公司账户被转移的!”
电话那头魏潇声音极低沉,疲惫中又带了些隐约的歇斯底里,说:“谢谢你啊宋警官。”
“你说的对。”
“我的律师和会计事务所,昨天已经将公司的财报审计出了结果。杨兴的公司,与一家组建中的公务机公司签订了合同,分了三笔,将两千六百八十多万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