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克拉克感到高兴。

    他知道这个氪星人多希望能有一个家庭。

    露易丝和即将出世的孩子，给了超人一个家庭。

    虽然当时布鲁斯冷冷地瞥了超人一眼，警告他工作期间不要讲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但他心里已经盘算着联系婚庆公司。他未来的教子，怎么可以出生在一个没有缔结婚约的家庭里。

    可他没有想到，小丑竟然会对超人出手。

    哥谭市近乎约定俗成的规矩，阿卡姆疯人院里那群家伙的对手只有蝙蝠侠，唯有蝙蝠侠。

    在小丑的阴谋下，露易丝和未出世的孩子死了，大都市毁了，而那个小镇男孩，也跟着他的未婚妻和孩子一同死去。

    小丑是大笑着被超人杀死的，因为他知道，他的计划成功了。

    象征着光明和正义的超人死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复仇者。

    超人失控了。

    虽然难度很高，但布鲁斯知道应该如何将克拉克暂时安抚下来，毕竟，他有着克拉克亲手送给他的氪石。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政府出起了昏招。

    他们妄图以克拉克的养父母做威胁。他救回了自己的父母，却彻底跟政府撕破脸皮。

    他要求蝙蝠侠站在他的那一边。

    可他拒绝了。

    虽然克拉克的质问让他狼狈不堪，虽然他每一句质问也是对他内心的拷问。

    他知道，就像是克拉克质问的那样，每次他让小丑那个疯子活下去，等于宣判了无数无辜者的死刑。

    他日日为此自责。

    他日日为此内疚。

    但是，个人是不应该凌驾于所有人类之上的。

    他没有权利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哪怕那个人疯狂而残忍。

    死的人越来越多，火星追猎人、原子队长、绿箭侠……他们都死在了超人的手下，就连他自己都被超人打断了脊椎。

    超人成立了独-裁政府，而蝙蝠侠组织了起义军。

    他们原本是最好的搭档，但他们最终站到了对立面。

    最后是他赢了。

    他粉碎了超人的独-裁政府，将超人关押在充满了红射线的房间里。

    超人一无所有，而蝙蝠侠也同样一无所有。

    布鲁斯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的生命，但早就失去了阿弗，失去了迪克他们，就连哥谭都在战火中烟消云散，世界饱受创伤但逐渐恢复着之前的欣欣向荣，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挂念的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五年之后，外星舰队入侵了地球，势如破竹。

    世界政府在百般无奈之下，选择释放超人。

    请超人来拯救世界，无异于饮鸩止渴。他们有氪石又怎么样，没有足够的应对方法，超人有一百种方法在氪石接近他的时候隔绝那个力量。

    用铅，用热视线，用他的超级速度。

    超人打退了外星势力，与此同时，他也摆脱了那个囚牢。

    而那个时候的布鲁斯，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比起身为外星人的克拉克，比起身为半神的戴安娜，比起被闪电改造获得神速力的巴里，蝙蝠侠哪怕看上去再无坚不摧，甚至推翻了人间之神的独-裁政府，他终究只是一个人类。

    青年时每日几乎不间断地受伤所留下的伤痛，被克拉克打断脊椎后强行以药物透支身体的潜力重新站起来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掏空了自己的身体，再加上不间断的战斗，布鲁斯是靠着绝无仅有的意志力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

    重建哥谭耗尽了他最后的心血。

    哪怕弥留之际，布鲁斯的视线变得模糊，他仍然精准地捕捉到了破门而入那人神情惊骇的模样。

    布鲁斯想，超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蝙蝠侠也会有死亡的时候。

    因为人类的生命总是那样得短暂。

    布鲁斯听不清超人究竟在喊些什么，他只是静静地阖上眼，安静地睡去。

    死亡，其实并不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死亡，会让他回归父母的怀抱，死亡会让他看到曾经错失的那些存在。

    死亡会让他获得永恒的平静。

    布鲁斯没有想到他会再一次睁开眼睛，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会缩水到年幼的模样。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克拉克搞出来的。可当他看到归拢记忆，发现他目前所在的时间时，布鲁斯整个世界险些坍塌。

    这或许是重生，这里或许是理论上的某个平行世界，什么都好，可为什么，他醒来的时间是父母死于枪杀后的第二天？

    为什么……不早上哪怕一天？让他有机会救下他的父母，让他有机会抓住他们的手，告诉他们，他有多爱他们，有多想念他们。

    布鲁斯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放开了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嘴唇，而后一口咬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却压抑着不愿泄露半点。

    布鲁斯不知道，此时的房间里，有两个人正紧紧地抱着布鲁斯，不知第多少次试图阻止布鲁斯自残。只是生死相隔，他们无论如何努力，他们的手只是从布鲁斯的身体穿过。

    “天啊，布鲁斯，我的孩子……托马斯，做点什么，快做点什么！”

    房间里有人失声痛哭，但她的声音却传不到布鲁斯的耳朵里。

    在布鲁斯所无法看到的另一个维度里，这个房间里还有两个存在。

    男人高大而英俊，黑发蓝眸，五官依稀和布鲁斯成年后的轮廓相似，和今早下葬的托马斯·韦恩一模一样。只是，不同于往日里西装革履的模样，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制服，装扮竟和蝙蝠侠出奇得相似。

    女人有着一头金发，可当她扬起脸的时候，脸上却有两道相当狰狞的伤疤，自嘴角的两侧划起，定格了一个永恒的恐怖笑容来。

    像极了将布鲁斯的后半生定格在痛苦之中的小丑。

    寂静的小巷之中，一家三口，还有手持枪支的男人。枪声响起，尖叫声回荡在小巷中，穿透了所有的黑暗。

    他们失去了珍宝。

    他们失去了布鲁斯·韦恩。

    于是，男人变成了一个复仇者，而女人陷入了疯狂。

    “我的宝贝，我的宝贝。”面容狰狞的女人徒劳地亲吻着布鲁斯的脸蛋，泪眼朦胧。

    她日日沉浸在失去了布鲁斯的痛苦中，不断用杀戮来填补空虚的内心，她是一个疯子，同时，没有人能爱布鲁斯胜过她，哪怕是托马斯也不行。

    她永远不会原谅托马斯，他竟然打算忘记那个夜晚。

    他应该如她一般，永远地，永远地铭记失去布鲁斯的痛苦，哪怕伤口想要愈合，也要用刀子豁开那道疤痕。

    她是哥谭市的小丑，而托马斯则成了哥谭市的复仇骑士，蝙蝠侠。

    然后，世界毁灭了。

    亚特兰蒂斯人和亚马逊人的战争波及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