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隔天拔吊走人都不带甜言蜜语一下, 廖氏那里虽然爽不起,皇帝却乐意搞起温情脉脉,好像纵有三千佳丽肉体放纵但灵魂和真爱都属于她,哪怕人变成黄脸婆。
隔三差五地往廖氏那儿亲自嘘寒问暖, 皇后那儿的问安给她免,奇珍异宝金银首饰名贵药材源源不断给她送,太医的问诊要亲自过问,有什么好玩的把戏要请来逗她开心。
这贤夫的做派,让一干后宫女人银牙咬碎。尤其从前和廖贵妃极其不对付的梅贵妃, 和姐姐妹妹一见面就要尖酸几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那种恨。
恨也没法。因为廖贵妃虚弱需要静养,皇帝替她做主隔绝其余所有嫔妃的探视, 尼玛连勾心斗角出出气的机会都没有更生气了怎么办?
沈沉衣也看不懂。
但贵妃的脸色确实不好。七皇子一向悠哉游哉的老娘也有这么憔悴的时刻。
贵妃躺在榻上,原本圆润的手腕现下竟有伶仃之意。七皇子想,贪慕美色的皇帝没有直接将他母子二人忘在脑后都已算念情分,怎么还有这么反常的重情重义?
“人要是愧疚心虚,好事都会多做两件。”贵妃竟然冷笑了一声,明里暗里地似乎都在指责皇帝。
沈沉衣从贵妃娘的声音中竟觉出刀锋一般的冷意,但那冷只是一瞬,贵妃眨眼之间回复散漫的神态,那瞬间的嘲讽和杀意好像只是错觉。
愧疚心虚?像他爹那样的皇帝也会为自己做的事情心虚?什么样的事情能叫‘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的皇帝心虚?
皇帝他连杀廖氏一门的时候都没见半点犹豫,心狠地让人胆寒。
沈沉衣扫了一眼贵妃若无其事的脸,没有问。因为他明白,即使问了她也不会回答。贵妃看上去是一个既和气又很好相与的人,她对着皇帝柔情蜜意小意温柔,对着其他人笑脸相迎风趣十足,实际真心却是虚浮不着实处,有着和谢昭如出一辙的伪装。
她藏着很多秘密。即便是亲生儿子,也没有机会窥探一点半点。
“谢诨递了折子要辞官,并推举独孤胜取代他的位置。”沈沉衣说了早朝的事情。
贵妃没有打起多大的精神,她淡淡转目,“你父皇同意了?”心里却早有答案。那么好的机会,皇帝怎么会舍得错过?至于谢诨,失去庇佑自己的权势带着夫人沦为庶人,谢府这大树就倒了大半,跟一锅端有什么区别?
“父皇准了。”皇子说。
贵妃轻笑。果然如此的意思。
“谢府真是好生幸运。”廖贵妃目光幽幽,“人人都道谢诨是个粗人,本宫却说他心细得可怕,装疯卖傻是拿手好戏,世子失踪是假,金蝉脱壳是真,这场戏骗过多少人?真是面面俱到的教人嫉妒。”
皇子没有吭声。即便不说,贵妃肯定也知道他私下里还在打探谢昭的下落。
“母妃,”沈沉衣沉默一刻,突然道,“你还要继续病下去么?”
她的确是病,但皇子却觉得更多的是病在心里。
皇子那严肃的表情逗得贵妃开怀一笑,“怎么?我的儿,你这是心疼娘了?为娘心里真是宽慰啊!”
贵妃调侃着儿子,憔悴的脸色因为笑意似乎泛开光。好像阴郁只是一时的愁思所起,现下已经一派轻松。
性格沉闷的沈沉衣无言以对。贵妃不愿意讲压在心头的沉重负担,做儿子的也不会逼迫。晌午临近,问安的时间早该结束,他站起身辞别。
皇子知道贵妃的心情不像面上那么容易好转,尽管漫不经心懒散随意,心里那道溃烂翻脓的伤口钝痛不会少一分。
毕竟是廖氏一门的祭日。贵妃的父亲兄弟通通死在这一天。
“你还记得你二叔家的婶婶吗?”贵妃突然问。
沈沉衣顿住。他仔细想想最后摇摇头。“听说二婶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不过我不记得有见过她。”
“你记事后是没有见过她。”贵妃垂下眼,仿佛自言自语,声音很低,“何止是个美人,这宫里也找不出几个比她美的。她人也好,你二叔娶到这样的姑娘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也是廖府八辈子的福气……”说到最后一句贵妃的嗓音突然有些尖锐,话也就戛然而止。
“本宫还记得她扶着门冲我笑的样子,真是天仙也比不过。”
贵妃浓密的眼睫遮挡了目中的情绪。她叹了口气,对沈沉衣道,“你记得替我多向他们敬炷香。”
皇子应声。
“还有。”贵妃犹疑一刻,慢慢地开口,像是下定决心唇边勾起的弧度又有点快意,“独孤胜能取代谢诨对我母子而言最好不过。”
“你可以信任他。”
沈沉衣讶异。为她笃定的语气。
“我的儿,你没有查查独孤胜从军之前身在哪里么?”
他不是奴隶么?奴隶还能在哪里?无非就是某个大富或者权贵之家做奴仆罢了。
等等。皇子看一眼老娘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大胆的揣测,莫非是在廖府?
所以贵妃和独孤胜有私交?!没有察觉任何异常的皇子只能想到这里。
何止是私交。那简直是不能再深入的交。如果谢昭在场,一定会翻着白眼在心里揪着他衣领咆哮。
亲,你亲爹还在,但你娘已经给你找了后爹好伐?!
你后爹为了自己小三上位,他当然要帮你老娘和你踹掉你亲爹啊!
皇子走后,贵妃的脸色就覆上冰霜。她转过头对自己的心腹太监来宝叹道,“本宫的儿子什么也不知道,来宝。”
来宝本来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闻言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劝慰道,“娘娘,不知道有不知道的福气呀。”
廖贵妃就笑,还是妩媚多情的样子。
“是呀,你说得对。”贵妃捏着一串珊瑚珠子,笑容像黄昏时灰云被霞光破开,霎然间滴血般的艳丽夺人眼目。“他做的孽自然是他对不起我们,凭什么要我的儿子跟着承受呢?”
“我儿要是知道他有个这样的父亲,该多痛苦?”
她虽然心狠,却也只有这么一个无辜的儿子,硬生生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身体里还流着廖氏的血,哪里会不心疼呢?
“本宫快要等不及了。”贵妃坐起身,如云秀发斜散,她闲闲地支颐,目光里有慑人的寒意。
“这病啊,一个人生着着实太孤独。”贵妃掀唇,“来宝,你说,找谁来陪陪本宫呢?”
贵妃的问题很快有了答案。
兰妃没几天就病了。
还没过年,就有两个宠妃都躺在床上,说起来让宫人也觉得几分晦气。一开始还没什么流言,等到二十九那天夜里,又有妃子突然生病,宫人的说法就多了。
这样接二连三,总是不同寻常。但太医反复诊断也只得出一般的病情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