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呀。”
“你怎么来了。”
暗黄灯光下,周泗的脸孔疏远淡漠,仿佛画室里冷淡的石膏像,瞧着你的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叶燃没料想周泗这般冷冰冰的态度,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
宋爱芸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忙打圆场道:“这屋子也就八十来平,你们两个杵在门口也不嫌挤。快去沙发上吃点水果。”她作势拍了拍周泗的后背,贴近他耳畔,小声道:“臭小子,人家爸妈都不在家,我请他吃个便饭,吃不了你几个钱。瞧你臭着张脸,以后谁还敢来咱们这儿吃饭。”
沙发是新换的,米白色皮面,几个深灰色抱枕随意扔在上头,整组沙发占了客厅近三分之一的场子。周泗也不管叶燃,自顾自往中间的长沙发上一坐,翘了二郎腿,抓了茶几上的遥控器就开了电视。
叶燃捡了茶几左边的单人座。待他坐下,宋爱芸道:“我先做几个菜,你俩吃水果呀。这石榴是他们从哪里弄的,我也记不清了,说是特别甜,汁|水|多。还有车厘子,也甜得很。周泗你别跟老爷似的,招呼招呼客人呀。小叶你呀,也别拘着自己,就跟在自家一样。”
叶燃道:“给阿姨添麻烦了。您做饭要我帮忙吗。”
宋爱芸笑道:“晚饭哪放心找你们这些小子帮忙,别给我添乱就行啦。”
待到宋爱芸转身去厨房忙活,客厅里又是一阵沉寂,电视上播着cctv9的南太平洋纪录片,时不时有季风吹过南太平洋的潮水汹涌声。
叶燃在果盘里捡了一个剥开的石榴,问周泗道:“你吃么,这个季节的石榴是稀罕物,贵着呢。”
他见周泗仍不理他,就找了个纸杯,拿牙签挑了半杯石榴粒,放在周泗跟前,道:“今天谢谢你找了宋姨,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不知该怎么办?”周泗冷哼一声,“你社交不是挺丰富的吗。我瞧着俞越挺爱和你玩呀。再不济还有你那豆芽菜似的同桌呢。怎么会不知该怎么办?”
周泗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轻敲膝盖,目光凉凉,仿佛不甚在意叶燃如何回答。叶燃被他盯得发怵,脑子里飞快转过一轮,却也不知何时何处惹到这位小爷,只得老实答道:“章老师认得他俩的父母。这件事找自己学校同学帮忙,总归不太方便的。我在n市......没什么亲戚朋友,外校也只认得你一个人......所以就托你帮了忙。”
这句“只认得你一个人”取悦了周泗,他倾身捏了纸杯,倒了石榴粒在嘴里,边嚼边道:“那上回迎新歌会,我给你的请柬呢?”
“我......”
周泗调整了坐姿,好整以暇地望着叶燃。
“袁旭伟最近喜欢上一个姑娘,是你们师大附中的。我就给了他歌会的请柬......想给他制造一点点追人家姑娘的机会......”
“然后呢,找俞越把你弄进去一起看演出?”
“我一个人看的。你演完了我去了趟洗手间,在那里碰上俞越,刚好我想回家写作业,他就送我到了剧场门口......不过你怎么知道那天我和俞越的事?”
周泗不自在地扭头看电视,拈起一颗车厘子,道:“你一个人,又没请柬,在哪儿看的演出?”
叶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就在安全通道的门边上,音效还不错。”
周泗“哼”了一声,道:“怎么没被保安赶出去!拿我的请柬帮兄弟追女朋友,全世界就你最义气。下回给你的东西,你要是收了就给我好好收着自己用。别想着转给不相干的人做人情,我不知道就罢了,要是教我知道,你得十倍百倍地还我。”
叶燃心内恍然,原来竟是这事教周泗晓得了,怪不得自打进了他家门,周泗就不给自己好脸色。不过这人气性可真大,都快一个月了,还记着这事!
他点头道:“我记得了,往后一定注意。”
周泗满意了,又把叶燃方才说的话拿出来品味了一番,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叶燃看完了他的节目就回了家!想来他是专程看自己演出的,周泗美滋滋地想,课业繁重还专程跑一趟,又进不来演奏厅,就窝在安全通道,跟些大爷大妈挤在一处。
周泗越想越美,眼前仿佛是人群中的叶燃踮着脚尖努力辨认自己的画面,手也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道:“我妈上个礼拜从瑞士带的,我不爱吃,给你尝尝。”原先盘算了许久的如何这般那般冷落叶燃,好教他这般那般低头认错的计划,全给一股脑抛到脑后,此时只想把好东西堆在他面前。这少年心性,可真真是六月天,说变就变。
晚饭是杭椒牛柳、糖醋小排、鱼汤并两样小炒,围在铺着格子桌布的木质小饭桌上,酱黄油亮的小排、鲜绿的杭椒、嫩黄的鱼汤,在黯黄灯光下,冒起烟白的热气,衬得人脸都带了晕影,显得不十分真切。
周泗见叶燃帮着宋爱芸端碗筷,便也进了厨房要给宋氏打下手。宋爱芸烫完碗筷,湿手在深蓝色围裙上擦了擦,笑道:“你呀,早干什么去了呀,瞧见人家帮着端碗筷,才想起来帮宋姨一把。可是眼下哪有活劳烦你做?敞开肚皮吃就行了。”
叶燃先给宋爱芸盛了饭,又捡了周泗的碗盛了饭。周泗接了碗筷,心下欢喜,又见叶燃脱了外套,锁骨那般明显,瘦骨嶙峋的,不由得劝叶燃吃这吃那。叶燃毕竟是客,哪能好意思顺着周泗的话,不过听着周泗劝菜之语,点点头就是了。
周泗见叶燃虽是点头,却仍是斯斯文文小口嚼着饭菜,也不伸筷子夹菜。他便直接上手给叶燃添菜,恨不能一桌子菜全喂了叶燃,教他身上长点肉。叶燃连连道“够了够了”,躲闪间,碗头已是堆了一座小山。
宋爱芸在旁细细观看,觉得有趣,笑道:“我跟周泗同桌吃饭,吃了约莫四年,几时见他这么殷勤。可见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
“阿燃是客,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要热情些,可不能怠慢了他,不然人家下次才不愿进咱们家的门。”
宋爱芸笑道:“你这孩子,油嘴滑舌,大道理倒是不少。”
三人正吃着,却听玄关处有一阵丁零的金属碰撞声。众人转头看向玄关,见屋门被人推了开,夹裹着屋外猎猎风雪的寒气,现出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中年男子。
是周泗的父亲,叶燃认得他。
他是个瘦高的男子,国字脸,一双狭长的黑漆漆的眼睛亮得仿似戒子上的钻,灯光下晃得人不敢同他直视。水光油亮的黑发梳得一丝不苟,大约是用了摩丝、啫喱水之类的定型用品,饶是外间自黄昏起便风雪交加,他仍是从容不迫,不带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
“父亲,您来了?”周泗急忙放了碗筷站起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