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管家往祯娘那里递一句话,那就全然不同了,祯娘这里必然是会立刻有吩咐。而来自祯娘的吩咐,底下的人哪一个敢延后,哪一个又敢打折扣?到时候谁不上赶着把这件事办完?!
果然,这管家趁着祯娘得空的时候就递了话道:“夫人,外头家里差遣的买办丁老三已经从老家那边过来了,这一回又带了上千人。如今正等在二门外,夫人说一句话,也好分配这些人。”
祯娘正给已经玩儿疯了的两个小女儿擦汗,听到这样的话,想了想立即道:“哦?竟到的这样快,我记得上一批还没来多久,别个可没他这么快的手脚,倒是一个能人了。”
那管家恭恭敬敬道:“夫人明见!竟能记得这样的微末小事——也确实是这样,这几年我冷眼看着,当初给家里产业介绍工人的买办里头,果然是这个丁老三最得用。他办事最快速也最牢靠,勤勉到如今从来没有过差错。而且据说他还是少见的有人情味的,在工人那里口碑不错。我正是见他有这样多的好处,才待他与别个买办不同,想着夫人以后要重用,也必然是重用这样的人。”
祯娘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才点头道:“这说起来倒是及时雨,之前有好几位掌柜都说作坊和厂子里工人不够用,是扩张产量最大的障碍。上千人依旧是不够用的,不过至少暂时让他们少在我面前多些话了,我也耳根子清静一些。”
说着又要了这一回的名单,才道:“这人倒是比旁的人多些机灵,旁的人比他手脚慢倒不一定是懈怠了,毕竟谁和钱过不去?多带些人,多跑一趟就是银子。只是如今大明的地界,哪里有那么多人来海外地方,带人过来也要费工夫。”
祯娘最先看的当然是人数,有一千三百人出头。然后很快就发现这份名单的不同,这里面写的籍贯,竟不只是大明百姓。还有许多外邦人,倭国、高丽、暹罗、安曼,还有其他外邦,都是有的,人数还不少呢!正是因为此,她才有这样的评价。
想了想,问这管家:“那丁老三有没有与你说,这些人里面那些人最要管理的严一些,那些人又格外好用些——到底是些外邦人,他们的习性不熟,如果没个底,不好随便有分派。”
就祯娘自己的体会,哪怕是一省之中,东西南北的人也有不同,扩大来看就更不用说了。体现在如今吕宋招工上,虽然因为人力短的很而不能挑剔,但各个作坊管事也会隐晦地提醒要哪几省、哪几县的人掺活着来人。
这种十分注意籍贯的做法,除了遏制工人之间结成类似‘客家帮’‘香山帮’‘苏州帮’,给管事带来各种麻烦之外,也就是为了选到更好的工人了——事实就是这样,同样都是大明百姓,有的人安分又勤快,有的人刺头又懒惰。这些不一定完全由地域决定,但在不能仔细筛选的时候,按地域划分也是一个办法。
这管事也很会应对,一开始他见到名单上有这些外邦人的时候就问过这件事了,因此当下就能十分流利回答祯娘:“夫人看的精!确实有这样的顾虑。那丁老三也说过,这一批人都是穷苦出身,脾气也磨的差不多了,不然不敢给夫人带来。不过要说最得用的还是倭国来的女工,据说倭国之内最会教养女子服从,一应事务又多是由女子操持,包括那些极沉重的。因此这些倭国女子既安分又有耐力,不只能到纺织厂这样的地方做女工,就是下矿山采矿都使得,还比一般男人更好用。”
祯娘听着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女子的关系,听到这种话自觉不喜。不过这也是人家倭国的问题,她一个大明的女子当然无话可说,因此没有表露什么,只是道:“没有那个道理,让女子下矿山什么的。还是按照分派,女工就去做女工的事情罢!”
既然是祯娘这样说,这件事便没有什么疑义了,那管家立刻把这件事记下来,到时候要按着这个来。然后赶紧道:“夫人,那,那这一回新到的一千多人到底如何分?夫人给个示下,到时候我好与丁老三,还有各位要人的管事、掌柜去说。”
这些事祯娘心里都是有本账的,因此并不需要多想。很快道:“既然是这样,到时候甘蔗种植园那边要两百个男人,榨糖厂那边男女各一百。至于烟草种植园那边要一百五十个男人,纺织厂要两百个女工。还有金矿那边,只要年轻力壮的男子,要四百人,至于几个金矿自己如何分,让各处管事自己商量。最后剩下的你交给港口龙掌柜那边,他一直嚷着差人,而且各色人都要得。”
这五年,祯娘直把一个吕宋经营成了大本营,比当初的泉州还要夸张的多。一个是因为她也不是当初初到泉州的自己可比,另一个则是泉州已经繁华了几百年了,能占的都让人占下,祯娘去的时候什么都要和人争。吕宋则不同,仿佛一张白纸,随便她涂抹。
也是因此,涂抹出了了如今的样子——处处都是祯娘的痕迹,产业也不必说。一千多人看着多,祯娘随随便便就消化掉了。
第174章
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工夫, 祯娘就解决了这件突然递上来的关于如何分配一千多工人的事情——这种事情也从来都不是麻烦的事情,只要她大概一说, 底下人就会具体去办。甚至她不说, 底下人也能看着办, 只是非要到她这里讨一句话而已。祯娘虽然不说, 但是这些人心里想什么她其实都是知道的。
她虽然不至于随便处理这种事,但要说花费多少心力,那是不存在的——那管家也很有眼色, 得了结果就立刻退了出去。这时候可是夫人在与几位少爷小姐相处,难得的很, 谁也不会不懂事的。
等到人走了,才有个豆蔻年纪的女孩子伸手拿过了祯娘手上的名册, 十分随意的样子。略瞟了几眼,咋舌道:“母亲每日就看这些做消遣?我只是会看这些而已,真的去做又觉得没趣味, 坐不住了。”
这小姑娘正是祯娘的长女, 当初在太原生下的洪钥, 除了她又有哪个小姑娘能在祯娘面前这样‘肆无忌惮’?如今时光匆匆, 她原来也长到了豆蔻梢头的年纪, 祯娘每次看她,才恍然惊觉到岁月流逝,原来她的女儿也长到这样大了。
祯娘发现洪钥的发髻有些松了, 吩咐人去拿自己的梳妆匣来,亲自替她一点一点抿好。一边弄这个, 一边道:“我是自己喜欢才这样的,你若是不喜欢有什么打紧?只要自己明白,日后也能上手就是了。”
祯娘是自己喜欢摆弄商业上的事情才有现在的样子的,若是女儿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她也不会强求。又不是家里有一个顾祯娘,就人人都要做顾祯娘。只要日后不只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