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
“张大人且住脚,真是难得让兄弟我碰上!且来喝杯酒叙一叙罢!”忽然有个楼上小包厢的门开了,一四十岁上下,仿佛是读书人样子的男子忽然叫住了张大人。这就是想走的走不了!
此人姓钱,是南京锦衣卫的人!这倒是和他外表读书人的样子十分不合了。南京锦衣卫啊,虽然同属武职,如今也被削权的厉害,但人的名树的影,锦衣卫的威慑力当然不是卫所能比得上的,官面上也更有权力。再加上这位钱大人和张大人算是一故交,也确实是有些日子不见,张大人心中纵使再郁闷,也顺意登楼,入了小包厢。
张大人才经历了刚才那事,任这小包厢里舞乐升平,在脸上也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钱大人其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这个时候还要明知故问道:“张兄今日是怎么回事?到这等地方本就是找乐子的,为何却是这般脸色?”
张大人正是为刚才那件事恼火,有个熟人相问,也就借着酒意把发生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最后满上一杯惠泉酒一饮而尽,发牢骚一般道:“这如今的世道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在我爷爷那一辈的时候,就算卫所已经衰落,那些低贱商人也有了地位,也不至于像如今啊,倒好似正反颠倒了!”
然后就是一些回忆往日荣光的话,说那个时候也是同样有富商人家与他们家的子弟争粉头。结果呢,没蹦跶几下就被他家送了大狱,那还有什么说的。人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哪像如今,憋屈的要死!
这样的话也就是败犬在吠叫而已,换做平常,钱大人是绝不会听的。在他看来这就是抱着往日的辉煌不放,却看不到如今的现实,也没有本事在现在的现实中寻找出路,最终也只能越来越沉沦。
但是他今日请张大人进来叙旧是有目的的,自然也就耐心听张大人发无用的牢骚,并且做出附和的样子。等到张大人发泄了心中的埋怨,脸色渐渐好了起来,才笑着道:“张兄这些话说的真是极有道理的,话说士农工商,商为贱业,这是千百年来颠不破的道理,如今这个局面,显然是颠倒了乾坤,混乱的阴阳,没有一点道理!长此以往,必定会生出祸患来的。”
张大人听的连连点头,几乎是要击节称赞了。见到这般光景,钱大人心中暗笑,事情只怕还没说就已经成了六七分了。于是又劝了几杯酒,说了几句宽慰的话,时机成熟,就挥挥手让闲杂人等离开包厢。
与张大人斟酒道:“然而谁让世道如此,这世道就连儒生都不信孔子了,礼崩乐坏,笑贫不笑娼乃是世间潮流,绝不是我们一两个人能带来改进的——只是我实在看不过眼,似张兄这样的身份竟然遇到这般事,有心想要帮一帮张兄。”
张大人这时候又五六分醉意,听到这话也醒了,赶忙追问道:“哦,钱大人竟如此义气,实在是,实在是...总之是大恩不言谢,就是不知道钱大人有什么法子来帮我?不瞒钱大人说,我自己困顿了十几年是没有找到一条出路的。”
钱大人气定神闲,故意看了看四周,然后才道:“张大人是‘只缘身在此山中’罢了,也是没往这上面想——这法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看张大人敢不敢用了!话说,张兄难道不知‘好大一注财货的’典故?金陵可出了一个大豪商顾家,在金陵的产业竟是不怎么管的!”
‘好大一注财货的’典故出自小说《水浒传》,是里头英雄好汉劫富济贫的时候说过的话,在他们这些武人中是无人不知的。用在这里意思明了,是让张大人劫富济贫呢!在这里联系上下说的话,这是打上了祯娘家在金陵的产业的主意!
第170章
祯娘如今自在吕宋度日, 才经过金矿竞标、新城建造计划,以及自己许多生意的筹划, 等到这些事情毕了, 她才终于得闲。能像在泉州、在太原、在金陵的时候一样, 悠哉清闲。这时候的她当然不知道, 远在万里之外的大明金陵,居然有完全不认得的人在打她产业的主意——实际上,今日的她兴致颇好, 正在和几个丫头一起制胭脂来玩儿。
祯娘的身家自然是不会差一盒胭脂的,所谓自己制才不是省些开销, 那纯是一点闺阁情趣而已——胭脂本就是女子装点自身的私人用品,不知道寄托了多少文人墨客的旖旎情思。于是就在一代代诗人词家的渲染下, 女儿家制胭脂,也是一种情趣。
此时胭脂大约有两种,一种是如今流行, 更多人在使用的‘成张胭脂’。做法也简单, 即是选择带红色的原料, 浸出或者榨出红色的职业, 再以丝绵薄片浸到其中, 然后将染红的丝绵阴干。
这种胭脂又称之为绵燕支,以原料的种类分高低。其中以紫矿染绵者为上品,红花汁以及山榴花汁次之。最普遍的是取用残红花滓做原料, 这种原料最易得,也最便宜, 当然的,采用这种原料制成的绵燕支也是价最贱的。
这种绵燕支用的时候也简单,用小手指把温水蘸一蘸洒在胭脂上,使胭脂化开,就可以涂手涂脸了。只是涂唇是不行的,涂唇是把丝绵胭脂卷成细卷,用细卷向嘴唇上一转,或是用玉搔头在丝绵胭脂上一转,再用来点唇。
祯娘是之前几日就开始做着绵胭脂了的,用的是一个老书里翻出来的西晋时候的方子,因之前没见过,格外稀奇,非要做一做不可!只是做这些东西工序繁杂,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得的,中间绵延数月也是寻常。
这胭脂方子也确实是个海上方,里头要的东西不是等闲人家能凑齐的——‘取胭脂绵百二十章,避以沸汤,令尽出其汁。又用赤金箔如胭脂数,真珠末四分,大红珊瑚末四分,血珀末三分,梅花冰片一分,和金箔捣为泥’。
与之相比,工序倒是简单多了。不过是将所得胭脂汁,盛入精细瓷碗,分作二十份。又将金箔等分作二十份,放入胭脂汁内,搅匀置烈日下。等到变得粘稠,就可以放胭脂绵浸染红汁子了,最后晒干,用净竹器装盛。
可别以为这就完了,上一次就是做到这一步,后头还有的忙呢!祯娘翻看了一番,确定到上一道工序都十分完美,就叮嘱几个小丫头:“收起来罢,记得要在竹器下放些冷泉水,水中放些鲜花也就是了——若是在大明,这个时节要极好的鲜花就只有洞子货了,偏洞子货往往不够香!我们在吕宋好处就是不用愁这个了,到处都是极好的鲜花了。”
说完这句话祯娘摇了摇头,又说了几样如今吕宋正开的好的花儿,若说有什么共同点,那大概就是都很香就是了。最后才道:“这鲜花的香气也能有一两分杂于胭脂,中间不消多管,大概放上六七日,胭脂就算好了,只是这时候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