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开金矿、开垦田地找劳力——虽然吕宋还有为数不少的土人,但是他们根本不会听话,只能做最简单的活儿,其余的根本做不得倚靠,所以需要本土的劳力是迫在眉睫。
这样的话,招收的人就有要求的。考虑到吕宋这边的气候,实在是各种不适应,而一点点的不适应,就极有可能生病,最后死了。花了钱弄来的人死了,当然是谁都不想的,就算不说一些慈悲为怀的念头,只说钱是白花了,也要心疼死人。
总之,再加上别的缘故,这些招人的写明了只要十八岁以上,四十岁以下,正当年的健康男子和妇人。
不过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这也不算什么特别刁难的地方——本地遭灾了,头一批死的当然就是那些年老体弱的和幼儿。后来路上赶路、饿肚子等又能筛掉一批,如今能走到州城这边的,除了格外有运道的,也只有那些青壮了。
那同乡看了慢慢围拢排队的那些人一眼,同这对兄弟道:“若真是要去的话,就多多找些同乡一道去吧,到时候到了吕宋也好有个照顾,不只于被人欺负了去——而且也要和亲戚朋友说好。像我这个已经报了名的,当晚就要去码头那边临时的窝棚住着了,只有那边才管饭,也是怕咱们跑了的意思。”
听到管饭,头发乱蓬蓬的咽了一大口口水:“这难道是真的?就算是在码头上等船的时候,朝廷也是管饭的?我倒是听原先在码头上看过的兄弟说过,说是能吃干的,还能管饱!”
那同乡这时候总算脸色好看了起来,笑道:“这件事却是真的,不是官家这样说,而是底下见过的都这么说,想来也不是骗人的了。何况朝廷是要咱们这些人做事去的,若是饿垮了身体,也就不能做事了!这其中是有道理的。”
这句话却是说的真了,足够让人信服。实际上事实也是这样的,精细的面粉、稻米不一定能管多少,只能参杂着来,但玉米面、红薯面、土豆这些东西,却是结结实实管够的。
与此同时一些主管吕宋招人事务的官员也在商议了,其中一个在茶室中给同僚沏茶道:“这就是一项顶顶磨脾气的差事了,好处一文没有,琐事却是一大堆。中间但凡出了一些事,总是咱们两头不讨好。”
其实哪里有他说的那样不好,凡是差事总是有好处的,过手就是油,见者有份的事情都是知道的。譬如这次往吕宋招人,看着是没得好处,琐事确实多。但为了做成这件事,朝廷拨了银子的,吕宋也送了钱过来,落到手上的总能有一些。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些人不知足罢了。
旁边一个穿青色直缀的老大人围着茶杯转了转,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道:“这就是你的急切了,这种事就只看得到眼前这一些。现在这些百姓对去吕宋都有疑虑,自然没得什么好处了。再略等一等,后头有了榜样,他们就愿意出钱去了,到时候还不是两头抽水?”
凡是要现在下决定的,那就是真的穷的底掉,完全没得办法了,不管怎么说去吕宋不会比留在大明更没指望了。反之,还能够犹豫着去不去的,那都是多多少少还有一点微薄家底,至少一两月内饿不死的。
到时候他们有了榜样,再想要去的时候,就不是现在这样官府求着的姿态,非得花钱不可了。别看一个人压榨不出多少钱,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这都是老话了。一船船的人运出去,总是一笔不少的了。
更何况实在没得钱的就让它们签文书,抽出以后在吕宋金矿和铜矿做工的工钱就是了,这么多的法子,难道还发愁没得钱拿?这些在大明做老了官员的人精,哪个不是捞钱的个中好手,那真是油锅里的铜板都敢捞出来花的主儿!
大明这边是急切着捞钱,吕宋这边,周世泽也在为钱着恼。说过如今大明境内招人和吕宋开矿的前期花费都是靠着朝廷和吕宋自身筹措,而其实内里吕宋承担了更大的一部分,这也是莫奈之何了,谁让朝廷也两手一摊,实在没钱呢!
而吕宋这边有什么钱?之前打仗的战利品,一部分上缴给了朝廷,一部分给东南水师瓜分了,另有一部分则是大明的官员们各有分润。至于留下给吕宋的,也只有还没得及运送出去的那一部分了。
这些单看也是一笔大财了,但花到国计民生的事情上,那就是杯水车薪。眼看的快要用尽了,吕宋的各样事务却还远远没到落实的时候。周世泽作为主官只能叫来几个属官问话道:“朝廷说好的银子还没有下来?”
几个属官也只得苦笑,其中一个留着八字胡是这几人里面打头的,沉吟了一会儿也是他先开口道:“大人以前在行伍里打转的多,咱们这些官场里的事儿并不很清楚,凡是指望找上头要钱的,上头说的再好,不到手上也不能信。”
听到有这样一茬,周世泽皱着眉头道:“还有这种道理?这也太不讲究了一些——我是说大把的事等着咱们去做,要是没得钱怎么做?难道朝廷的官员连这个都想不清楚?”
周世泽原本都是做纯粹的武官,往朝廷要军饷的事儿没有他一肩挑的道理。实际上朝廷也不敢轻易短了军营里的钱,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但换了一帮军油子,那可就真不好说了。一但闹起饷来,哪一回不是震动朝野!
至于现在这些属官说的事情他还真是一点不知道,等到散了也没商议出一个条陈,等到回到总督府还和祯娘道:“我以前竟不知还有这许多门道,这也罢了。只是最后他们话里话外竟是让我与你商议一番,这是什么道理?”
周世泽现在是满脸不解,按理说男子汉在外面的事业也常有和妻子商议着来的,毕竟是‘贤内助’么。但是也没有事事都说的道理,一个是显得无能,另一个他可是朝廷命官,办的事有许多都是要保密着来的,哪能和祯娘一秃噜都兜了出来!
祯娘倒是明白了那些人的用意,她是真的比周世泽更解这里面的门道,只是略微想了想就与周世泽斟酌着道:“你知道这样的情形都是怎么解决的——要知道事情还是要办的,特别是那些要紧的,总不能黄了罢。”
祯娘说的有条有理,缓缓把两种不同的解决路子道来:“其中第一种是上头有人,那些要紧位置上有能说话肯说话的自然不用发愁。每年朝廷花钱都是有数的,他们只管把你的条陈放在计划内,自然就有钱了。至于哪个的条陈被挤了出来,那就是别个的事情了。”
周世泽做官也许多年了,说是没有认得的同僚那就是笑话了。但是那些在银钱上说得上话的人,要么就是专管银钱。要么就是权倾朝野,指使得动那些管银钱的。前者都是文官的营生,周世泽这里并没有什么人脉,后者倒是能联系地上几个。
——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