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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为了防着眼睛坏掉, 多做一些裁剪上的事情,至于扎花之类做的少。

    这一日又是亮堂堂的玻璃灯下,祯娘裁开了一匹红色哆罗呢——剪子下地极快, 也不见她划线,出来却是笔直的, 中间也不见一点犹豫。这正是功夫好了,一般只有专做裁缝的, 或者是家里做老裁剪的妇人才能。

    旁边一个照看灯的妈妈就道:“小姐的剪裁真是再好没有了,这样好的我只看往常上家来的潘裁缝才有过。前些日子我女儿出嫁的嫁衣请他帮忙,还三请四催的, 只说如今生活忙, 不肯接咱们这些没赚头的活计。”

    这不过是往常的拍马屁罢了, 祯娘不说话, 顾周氏道:“她才多大, 夸她针线好你也不亏心?从小到大她做了几样针线,今年一整年才做了一个抹额、两个香袋儿和一个扇套。其余的就是这几日还跟着裁剪了几间衣裳。做的这样少,哪里出来好技艺?如今奉承她, 真让她以为自家如何了得,将来出门了不是要闹笑话!”

    那婆子如何不明白自家太太的意思, 又赶忙道:“太太可别怪我驳您,这天底下的女子就是天生有不同。有的人天生就巧地很,举凡针指剪裁、女红百样,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精。但是有的人则是驽钝异常,有名师教授,练习千百遍也不见一点开窍。这些不是咱们都见过的么,小姐做的少了,依旧是好手段,正是聪明呢!”

    顾周氏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老货!可会说话,明明是奉承人的,竟也能说出这许多道理,还是一本正经的。不过你这话也有些意思,祯娘确实是从小就有些聪明的,哪一个教她的夫子不是夸过。只是她喜爱的东西多,样样都来学,也就分了心。若真从小在这针线上格外用心,早就不知巧成什么样了。”

    那妈妈立刻接道:“小姐这才是大家小姐的做派呢!说起针线这些女红,难道真让小姐当正经事情来做?家里养的丫鬟、针线上的、厨房里的都是吃白饭的么?只不过是小姐闲了空了做几下罢了,将来人问起,能说是会做的,也就是了。”

    祯娘正在给那裙子缝裙头,听到这里也看了一眼那个妈妈。只听顾周氏道:“这也是有道理的,我记得我们那时候大小姐们就已经少做针线了。就是绣嫁妆也不过是个说法,都是在家跟着母亲学习管家。至于针线自然有丫鬟们、针线上的和裁缝来做,只有一件嫁衣、一个红盖头是自己的手笔。到了如今,我听说就连嫁衣和红盖头也不是自己来的了,不过是自己收最后一针,意思意思罢了”

    祯娘慢条斯理地缝裙头,即使做裙子简单的很,她依旧是十分用心的。她有一样,无论多容易的事情,一旦做了就会相当认真。不过她还是说了一句:“这是必然的,不说主母们都忙碌的很,哪能真的打理家里上下针线。就说好坏上,人家专门做这个能多精巧,江南一带巧夺天工的绣娘和裁缝多着呢,为什么不用更好的。”

    说着祯娘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活儿道:“也就是这个容易,高手低手也没甚分别,我才拿来做的。”

    夜色渐深,顾周氏先打了一个哈欠,道:“今日先到这儿罢,也要休息了。咱们做这些本就是’无事忙‘,又不是真等着使用,明日接着做就是了。就是今岁冬日用不上,明年不是还有冬日么。”

    说着让丫鬟来收拾桌子上的生活,又与祯娘道:“今日就留在安乐堂休息,咱们娘俩一起睡,还能说说话儿。”

    祯娘自然无不可。等到有丫鬟送来母女两个睡前都要喝的热羊奶,再洗漱完毕,换上中衣睡鞋,两人就躺到了顾周氏那张螺钿拔步大床上头。

    祯娘对这床熟的很,她小时候常常在这床上玩儿,只觉得这床大,就像个小屋子似的——如今她自己也是这样的大床起居了。

    顾周氏等到守夜的丫鬟都睡到隔间去了,这才看祯娘。大概迟疑了一会儿,有怕祯娘真的睡着不敢过多迟疑,很快下定决心道:“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就是祯儿你的婚事。我内心已经决定了,周小将军是个好人选,过几日我打算给二奶奶捎信,让她与七奶奶去说,告知周小将军来提亲。”

    祯娘猛地睁开眼睛,这时候已经适应室内的黑暗,顾周氏能看到女儿眼神里的惊诧和不解。于是也望着女儿,神情慈爱:“更早的时候我知道周小将军有意于你的时候就动摇了,那时候我想着你没得一个喜欢的,那就该挑一个格外喜欢你的,这样才好。只是我心里私心,觉得金陵未必找不到一个喜欢你的,便勉强放下了。”

    这时候顾周氏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祯娘的眼皮道:“知道那一回他来家里见你,我见你被他看着竟然脸红了,我就没法子想其他了——你眼里也是喜欢周小将军的。不要反驳,不过是你不知道或者不肯承认罢了。”

    祯娘确实是想反驳的,但是后头话让她直接歇了气。这时候她真说了什么,也是显得她无理取闹,不过是小孩子一样不肯承认罢了。

    顾周氏见她不说话,便接着道:“既然他喜欢你,你喜欢他,那么别的就不大重要了。原来不让你远嫁是怕你到了异乡受人欺负,也没个人依靠撑腰。这时候看来,你们两个会像是我与你父亲一样的夫妻,那么你也就不会受人欺负了。周小将军会护着你,然后你也是开开心心的——嫁给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男子,哪个女子会不开心。”

    祯娘沉默着,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最后只能转而道:“可是母亲一个人在金陵,不成的——我替母亲觉得苦。这些年母亲的心思就是放在我身上,我走了母亲怎么办?天底下男子多得是,会喜欢的男子也不见得只有这一个,可是母亲只有您一个。”

    祯娘少有这样真情流露,顾周氏只觉得目酸鼻酸,心中却是甜的。把祯娘抱在怀里道:“傻孩子,做母亲的最大安慰可不是孩子能在身边,而是孩子哪怕远在天边,只要好好儿的,幸福又安康,那也就好了。”

    说着又道:“我原来就下定决心了,要答应这门婚事。不想前日周小将军又来了一次,这一次没告诉你,他说是来见我的。我和他单独说了许多事情,都是在说你。”

    当日周世泽十分郑重,哪怕他在沙场是也就是这样了。非常诚恳道:“我是仰慕顾表妹的,我本不知道要说一些事情,还是有人告诉我应该说,于是我这才要说的——我在今日保证,若是娶了顾小姐,今后一定竭尽所能待她。我身边必定没有别的女子了,如今没有,今后也没有,只会有一个。”

    顾周氏当时皱了皱眉道:“可别再说这样的保证,太没意思了。世间男子情浓时候都会这样说,将来却是不同了。倒不是这些人说话的事情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