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猜出一二三可怎么办?
说来也的确值得笑,这时候玉湲走过来,见了也差点要笑!见过牌面不好看的,也没见过这般的。玉淙忍住笑,与许嘉言道:“这马吊说起来也是极容易的,总而言之是易学难精。总共有牌四十张,分作了十字、万字、索子、文钱,四样花色。四人每人只得八张,多余八张只放在桌上不动,由着手上八张来玩。”
玉湲在旁也道:“规矩真真不能更简便了,也就是以大击小。轮流一圈,大者为胜,直到八圈。只是要说其余花色都是牌面大的算大,只有文钱这样的,是牌面小的反而大。至于花色之间的,则是以十字、万字、索子、文钱为序,十字最大,文钱最小。”
说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许嘉言只看祯娘的牌面就知道她真是格外运道差,心里替她紧张起来。祯娘可不知道有人替她担忧,这时候只在自己牌面上打转——她只怕是依旧没得运气了。死了心了,又重新开始像以前一样用心谋划起来,反正她年少见过大场面,这样的局面算什么!这时候她都有些得意起来了。
祯娘心中只默默计算,从自己牌面,和其他三人出牌计较大家都是些什么牌。中间小心调度,许嘉言只见她连连败退,前面七圈全输了了,没得话说。玉淙和玉湲则是看的眼中异彩涟涟,玉湲更是踱步到其他三人那里瞥了一眼,然后悄悄对玉淙点了点头。
祯娘当然不会这样干脆利落地全输——即使她牌面再差,也没得她一圈都打不下来的样子。这是她为了最后一圈留着力量,其实所有人都会为了最后一圈留着力量。只是最后一圈到底还是让祯娘拿下了。
玉淙这才与许嘉言解释道:“打马吊里一圈中取胜即赢得一吊,得到两吊即可保本,三吊至五吊为胜一桌,六吊为胜两桌。但最为关键的还在最后一圈,也就是第八吊,即使前面七吊全输了,只要第八吊赢则可竟全功,反败为胜,称之为‘抢结’。”
玉湲跟着道:“只是这样很难,毕竟谁不知最后一圈重要?能做出‘抢结’的,若不是运气太好,那就是十分会玩儿的了。”
祯娘当然不是因为运气,她真要有那样的运气,也不会有那样的牌面了。这时候她罕见地十分欢悦起来,脸色红扑扑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兴冲冲地站起身道:“是我赢了,给钱给钱!”
这桌上其余三个,李月芝、玉淳、玉涓,都是十分诧异。什么时候见着祯娘这样过!再没有的。只听说有人喝酒了会成另一个人,难道祯娘就是上了牌桌就另一个人。三人面面相觑,不过再看祯娘的样子又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还少了一点冷清呢!
只是祯娘并不是忽然变成另一个人的,她是有些爱打马吊,但是也不曾打了马吊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这一回大概是有本而来——事情从很久以前就有引子了。
祯娘之后手上运气依旧不好,只是她确实高明,玉淙三个站在她身后觉得比自己打还要来的有趣。见她凭着一手烂牌,各种筹划,就算不能‘抢结’也往往能做到两吊保本,偶尔还能三四吊,只有极少时候才会输掉。她们这一桌最后算账,除了玉涓赢的最多,也就是她还小赢了。
大概打了有十多局,玉浣把一切处置料理完毕,就见还是原来三人站着没上桌,就问道:“怎么不去玩?玉淙和玉湲也就罢了,她们两个本事玩的多的。嘉言你却是从没玩过的,很该与姊妹一处。”
还不待许嘉言说话,玉淙就道:“玩不算什么,方才嘉言姐姐和咱们一起看祯娘玩,真个比自己玩还有趣。明明牌面是那样差,偏偏她有法子筹谋,大多最后还能反败为胜,咱们看着也长舒一口气!”
玉浣挑了挑眉头,大感兴趣道:“真个是这样?”说话间她也上前去看,看了一局果然不错。顺带也见了祯娘赢钱后不同以往的样子。
这时候祯娘觉得有些疲劳了——她是费神了的,在这上头用心可不是就会容易累!于是起身,这才发现四个人都站在自己身后了,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道:“都打了十多局了,你们还没上桌?不若换我罢!”
许嘉言是文静性子,本来不欲抢其他三人的先的。但是她算是客,其他人都要谦让她一些,最后还是她上座了——新人手热,她只是随便打打,竟然把玉涓都打倒了。祯娘站在后头看了一局,晓得了她的好运气就去内间搭椅上休息了。
她回想着刚刚在外头的表现,想起自己的‘失态’,竟然不觉得有多惊奇。她早就晓得她变化很大了,当初刚到金陵的时候,她还是原来样子。除了交际的时候软和一些——但骨子里依旧冷淡。其余时候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或者与家里掌柜说话强一些,那也不是显得温和,而是变成了生意人的口吻。
但是到了金陵以后,她认得许多一般年纪的姊妹伙伴,这才使她越来越不同——她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冷心冷情的一个,除了相依为命的母亲,再没可动容的了。现在想来竟是小孩子的想头,她那时候见了几个人?其实是没遇上让自己折心相交的罢了。
之后,祯娘就有了新的变化。或者还是有些冷淡,但那只是一点性子使然。似乎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却是肉眼可见的——再没有大家说的热烈,她却寥寥几语。也没有别个专注地不得了的事情,与她似乎是没有关系的了。当然,这些‘别个’、‘大家’都是她放在心上的,谁会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
顾周氏作为母亲自然很快看出这些,一时真是大喜过望,只与文妈妈说话:“这些年来我为这个担忧了不晓得多少次了!她父亲性子温润,我就更不说了,只是不晓得她怎么生了这样一个怪脾气。这样的性子,说的好听叫冰清玉洁,说的不好听不就是目中无人?就算咱们晓得她并不是不好,但在外人开来终归不讨喜——我只怕她将来为着这性子吃亏!”
文妈妈是从小教祯娘的,某些事情比顾周氏看的还深,只道:“说到底是天资太高的缘故。你看她从小到大,做什么不是易如反掌?再难的事情,到她这里也是一点就通,又生的那样出挑。这样的,就是咱们常在锦绣堆里走动也是没见第二个的。既然是这般,她难免自矜自傲,这都不是她的过错。换了别个和她一般,谁又能做到平淡守拙?”
“祯娘这样的,要她转了性子,要么是将来跌了一个大跟头,晓得她这样多艰难。要么就要遇到一班和她相亲相爱又不俗的,这样天长日久的,在这样人里她再不是不合群的一个。慢慢的,人也就松泛开了。”
顾周氏这时候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咱们家若是门第高一些,我也就不去想祯娘要不要变一变性子了——咱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