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 时辰已是深夜。
燃烧的火堆让破庙不那么冷, 在火堆旁,施如兰正闭目调息,左臂潦草缠着的纱布渗出了血。
江如芷虚弱地靠着背后的墙, 低头看到肩膀被包扎地很好,心头微微松懈, 想要叫施如兰, 却半晌没有出声。
火光在施如兰的脸上跳动, 像张着手臂的怪物,有些诡谲,让她的脸透出一股狠戾。
忽然,她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待发现江如芷醒来, 那股狠戾立刻便消失不见了,惊喜地说:“师姐,你醒了!”
江如芷神色缓和,轻声应道:“师妹。”
施如兰关切地看了江如芷一会儿,忽然说道:“那些寻壑门的人竟然是叛徒,幸好寻壑门荣有义及时带人赶到,制服了叛徒,护送我们到这破庙,还赠与许多伤药,否则这次……”
她的语气并不愤怒,是平静的,没有多少感情,似乎只是给出一个说法而已。
江如芷没有多想:“难怪,我看到寻壑门的衣裳,还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荣有义出关了。”
施如兰一面小心地注意着江如芷的表情,一面用揶揄的口气说:“他心系于你,如今你有难,他怎会坐视不理?”
江如芷淡淡地笑了下:“不要乱说。”
一如往常不在意的态度。
施如兰终于低头笑起来,眉宇之间透着放松,很快笑容隐去了,她捡了根柴火拨弄火堆:“师姐,你休息吧,等到明日你伤好些,我们再赶路。”
“好。”江如芷乏力地阖上眼皮,呼吸逐渐变得绵长。
施如兰再次抬头,笑容又回到脸上,两道戾色缠上她的双眼,她看向门外漆黑的夜,眸中的杀欲被火舌徐徐舔亮。
罗望保持着看向门外的动作很久,久到脖子都要僵了,眼睛里的杀欲和火堆都快要熄灭了,韩一策还不喊停。
她只能继续演,捡起手边的树枝拨弄火堆,让火再烧起来。
“卡!”
终于。
罗望别开脸,手捂着眼睛。长时间面对火,高温和火焰毫无规律的跳跃会让眼睛很不舒服。
牛茵茵赶紧去扶罗望,带她到旁边折叠椅休息。
这场戏里,俞柳虽然多数时候都闭着眼睛,但是火苗一直跳,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红光闪来闪去,一样难受。
不过她没有助理,只能一个人走过来。
折叠椅并排放的,两个人闭眼坐在椅子上像俩伤员。
韩一策重看了一遍,转回头看见她俩这模样,就拎着椅子过来坐在罗望边上说:“刚才这一场,这感觉……太温柔了,等会儿你按着试镜时候的那个感觉再来一次。”
罗望睁眼说:“那个不是有点过了吗?”
韩一策:“所以你中和一下,主要是狠,里面再透着一点柔。懂了吗?”
罗望:“……我努力。”
今晚韩一策好像犯了纠结的毛病,怎么都不满意,表演不像配试剂有固定比例,那个玄乎的“感觉”只能靠演员不断摸索尝试。
罗望和俞柳在火堆边来来去去,那火堆的树枝一会儿加两根,一会儿减两根,眼睛已经烤花了,几句台词每一遍换种语气,十遍下来罗望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几句话。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从早上六点出门到现在过去了近二十个小时。罗望戴了眼罩躺着,仅仅露出下半张脸也看得出疲惫,化妆也掩盖不住。
俞柳知道,等罗望再坐到火堆旁开始演戏,现在她脸上属于演员的疲惫就会失踪,决不会表现在镜头中,因为她很专业,很努力。
第十一遍,江如芷看施如兰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心疼,俞柳很不专业地将自己的情绪带入了角色里。
这场戏结束,韩一策喊“卡”之后,俞柳立刻说:“我的失误……”
“非常好!”韩一策对她们比了拇指。
俞柳一怔,见罗望兴奋地去看回放,便跟上去。
韩一策啰啰嗦嗦:“一直以为是罗望的问题,没想到是你的问题,俞柳你得好好跟罗望道歉,怎么不早点找到感觉?”
小屏幕里,施如兰的柔情终于等来了回应。江如芷也许心中已经有了怀疑,但无论如何,她永远对施如兰信任和疼惜。
“过了,收工!”韩一策揉着熬得发红的眼睛说道。
见俞柳朝自己看来,罗望赶紧说:“韩导开玩笑的,不用道歉。”
韩一策:“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俞柳笑了笑,手搭在罗望头顶揉了两下,滑下来轻轻捏住她的耳垂,挨近她耳朵说:“对不起。”
热气喷在耳廓,罗望不由自主地想抖,因为耳垂还被捏着,身子正僵硬,没抖出来,反而抖到身体里面去了,五脏都颤动。
俞柳放开手,罗望立马往后退了一下说:“没有没有。”
她悄悄看周围,其他人都因为终于收工而高兴地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她们。
俞柳又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别紧张,没人会多想。”
罗望瞪她一眼,心想你再多摸几下就不一定了。
由于遇雨村全年降雨量偏高,天气预报不见得准,不知道哪天就会下雨,剧组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在保质的前提下每天尽可能额外完成几场,以免将来被雨水拖延整体拍摄进程。
破庙烤火拍十一次是稀有特例,正常情况下剧组的效率很高,遇雨村拍摄五天之后,工作量已经完成了一半。
第六天午后,下雨了。
正好可以拍雨戏。
这几天高强度拍戏,俞柳和罗望私下几乎没有相处时间,就算闲着也不想谈诗词歌赋人生哲理,只想好好休息。
因为下雨,下午的戏临时改动,要耗费一些时间准备,她们才偷了点空闲。
休息室窗户大开,两人坐在窗前椅子上,喝着热咖啡看落雨。
雨刚开始下,是小毛毛雨,风一吹就斜着飘走,有一种毫不在乎的姿态,落到哪里随它去。
这样的氛围可以称为约会了,彼此已经互通心意的两个人,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心里有点没着没落,不说话的时候会想:她到底有多喜欢我,我和她以后会在一起吗,什么时候会在一起呢?都不知道。像挠痒挠不到地方,真碰到了又赶快收回手,怕抓破了留下疤痕。
内心简直有好几出戏。
不过心理活动丰富的只有罗望一个,毕竟是没有经验的小年轻。
俞柳怡然自得无所畏惧,即使牛玉萃就在身后盯着也不紧张。
牛玉萃:“如果冷,我就把窗户关上吧?”
罗望:“不冷,反正一会儿也要淋雨,提前适应一下。”
牛玉萃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俞柳说:“你的助理很怕你吃亏。”
“牛姐?她一直这样,老觉得我社会经验不足,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