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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将被当作王妃而不是皇后,她的儿子会唤她叔母,她拒绝入京,并威胁说自己要返回安陆。

    礼部尚书毛澄给出意见,太后给出一道懿旨,说尊称皇帝的父亲、母亲和祖母以帝后的称号,朝廷被迫给出这种礼仪,这种礼仪又给予这位王妃最高的尊荣,嘉靖帝的母亲这才同意入宫。

    嘉靖帝的母亲入宫之后,尽管她号称是皇后,但并未得到适用于皇后的礼节,弘治皇帝的皇后张太后仍然把嘉靖皇帝的母亲当作一般的皇妃看待,张太后的态度激怒了皇帝的母亲,也一样激怒了新登基的少年皇帝。

    嘉靖帝登基之后的第五天,他令礼部提出适合他父亲大礼和称号的意见,大学士杨廷和指示礼部尚书给了两个先例作为回答,汉代定陶王和宋代濮王的继位。

    汉成帝去世前两年,他指示自己的侄子定陶王继承他的世系,定陶王掌权之后便不顾朝臣反对,给予自己的家庭成员封号俸禄及其他恩惠。后头皇帝把他的两位祖先搬到更高的位置,并且建立家庙。从某方面来说,这只不过能证明皇帝最终能够为所欲为。

    至于宋代,仁宗皇帝收养了赵曙,赵曙是濮王的第十三子,是开国皇帝赵匡胤的远代子孙,后仁宗皇帝立他为太子,直至他继位,朝中关于他父母封号的争论又开始了。

    宋代的高级官员们分成两个派系,一批人认为皇帝应该给他的父母封号,另一批人认为皇帝只应当承认他的世系。

    明廷君臣关于这次争辩的重点在于王朝世系的合法继承和家族惯例的血统继承或过继继承,即是“统”和“嗣”的问题,大学士们认为继承某人的人应该是某人之子,这是家族惯例的一个基本原则。于是年幼的嘉靖帝必须把自己的父母当作叔婶对待,更应该把他的伯父伯母当作自己的父母对待。

    嘉靖元年二月,皇帝母亲的宫殿院落里发生了一场起因不明的大火,杨廷和将这场事故看作是先祖对祭祀的不满,因为火是主宰所有礼仪事物的自然力。大火之后,杨廷和逼迫嘉靖皇帝撤销了他父亲和母亲的帝、后称号。

    同年六月,国家更改嘉靖年号的第一年的廷试现场,皇帝出了一道题,“追荣本生父母以何为宜”。在廷试现场出这样的题目,皇帝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诱导出学生们对于他立场的支持,他一直为亲生父母谋求创立礼仪的支持。

    对皇帝荣追自己亲生父母的意图给予明目张胆的支持,就是对内阁大学士们主张的反驳,杨廷和巩固扩张大学士们的权限,皇帝被绑住手脚,当年没有一个文章的作者敢于反驳大学士们的主张。

    沈穆想得通其中的关窍,于是作了一篇与皇帝意愿背道而驰的文章,这篇文章却暗合了当时内阁首辅杨廷和的心意。

    杨廷和对沈穆满意了,在新帝根基不稳的时候,强势的内阁首辅杨廷和点了沈穆出来做状元,从当时的情况来说,沈穆不是不得意的。但他想不到的是,仅仅两年之后,杨廷和就致仕了,这位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就这么从嘉靖朝的政治舞台中退了出去。

    没有了杨廷和,嘉靖帝也想不起来沈穆这个人了。或许也能想得起来,但想起的时候,大多数的情绪都是对当时年少势单力薄的无奈,以及对这些个站错队的趋炎附势的小人的愤恨吧。

    君权与相权,孰重孰轻,若是让现在的沈穆去选,他应该不会有太多的考虑,君为臣纲。但换做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让他去为根基不稳的嘉靖帝摇旗呐喊,碍首辅大人的眼,他是万万不敢的。

    再说了,就算他当年甘愿勇为少年天子的马前卒,还不知道能不能在官场熬过三年呢,毕竟杨廷和与嘉靖皇帝的拉锯战持续了三年,这三年里,皇帝都是无可奈何的,换做他,估计下了廷试的第三天就要与仕途这个词永诀了。

    不管怎样,现在他还苟延残喘着,不得不说是帝王仁慈。若真的有一日天子一朝兴起,想来个秋后算账,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沈穆心道,活着吧,活着有梦,活着有酒,活着才值得他衷心庆贺。杨廷和放过他,嘉靖帝忘了他,那样才有长长的一辈子呢。

    第6章 英姿勃发

    “沈兄,兵部是个好地方,我记得庞瑄就是因为他有个远房舅舅在兵部做承事郎,他便不能去了,他要回避的。”杨宝儿拿着文书,说:“沈兄家中无人在朝做官,也毋须回避,这就速速去报道吧。”

    杨宝儿将沈约往外推,“字快些停下,别写了,趁着太阳没落山,这就紧着去报道吧。”

    杨宝儿那模样,生怕沈约因迟了时辰就被兵部退回的样子,他步履匆匆,惹得周围人都发笑,沈穆也说:“这就去吧,兵部不比翰林院,他们喜欢积极些的人。”

    这话讲得就很有技巧了,翰林院都养着一些什么人,写写文章,打打嘴杖之人,兵部的调令一出,就是天南海北的疾走,可就没甚么闲日好度了。

    沈约站起来,朝众人揖手,又冲翰林院掌事鞠了一躬,他是个勤恳的年轻人,大家对于他的印象都不坏,掌事伸手扶他,说:“上个月发米半石,这个月过了大半,依旧发你半石,这就拿去吧。”

    有人将米提上来,掌事道:“去吧,日头斜了,别误了时辰。”

    沈约提着一袋米,脚步坚定地往外走,一人从旁处蹿出来,那人扶着腰,“正巧,我要去街上看大夫,我家里有车,载你一程吧。”

    舒芬捂着腰,他在月头的时候结束病假,回来接着工作,舒家的马车就停在翰林院旁边的巷子里,小厮迎过来,舒芬指示小厮将米搬上马车,沈约原没见过舒芬,他过来翰林院协助誊写的时候,舒芬已经因为触怒皇帝而被杖责回家休养了。

    两人算得上初次见面,沈约正要道句多谢,就听舒芬说:“上车再说,有几句话交代给你。”

    舒芬用非常缓慢的速度爬上马车,沈约见他模样,以为他是个重病之人,伸手要去扶他,里头说:“你自己上来,不用扶他。”

    沈约上车之后才发现,霍韬也在车里,这位年轻的国公爷正在吃点心,他端着一盘子小方糕,吃得起劲,沈约一见这种小方糕,便觉得这是扬州大厨做的。

    “喏,吃点儿”,霍韬将盘子递过来,说:“沈约,扬州人,正德二年三月里生的,”霍韬掐着手指,“这么说来,你今年二十四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