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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和福康安争功吃味,因而忙从杌子上站起身附和道:“这次平陇战役,瑶林打地极好,雷厉风行斩草除根,叫我这个带了兵的都觉得汗颜,皇上赞的极是。”

    乾隆点点头,故意瞅着和珅问:“你说,这次他又立了这么个大功,该晋他什么个位?”

    和珅笑咪咪地抬头,他如今人前涵养已是做到了十足十,再没人能使他哑然变色:“福三爷已经是二等公了,不如再晋一等公并赏双俸?”乾隆摇着头尤嫌太轻,阿桂福隆安出自私心也都希望福康安再封高位,只是面上不说,和珅却轻轻巧巧地瞟了一眼福康复安,抿唇一笑:“皇上,福三爷还年轻,之后的日子还多的是机会为主子争功劳,这时候都赏光了,将来无爵可赏福三爷还会怨皇上哪。”

    众人都安静下了,不约而同地盯着和珅——这个男人,果然不计一切代价也要阻挡他们傅家党行进的步伐!惟有福康安似漠不关心地看着脚下绯红的地毯。

    这句玩笑似的话刺地乾隆回过神来——公爵已是非宗室爵位中的最高等级,难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封康儿为王吗?将来若他再立大功又该赏他什么?贝勒王爷?还是江山御座?介时必定舆论大哗众人侧目,别的不说,他几个儿子心里就未必没刺——如今,还远不是时候。于是一笑带过:“那就依和珅的。”

    阿桂,刘庸与福隆安暗中互看一眼,什么话都不宜也不敢多说——就在此时,养心殿外忽有太监匆匆入内禀道:“皇后娘娘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养心殿西暖阁历来是皇帝议政决断的重地,就是皇后没宣召也不能随意入内。乾隆已经沉下脸起身,就见那拉氏已经脚步不停地闯了进来,半白的鬓边还垂着几丝乱发,看来盛怒之下眼角尤有泪痕。唬地众人忙不迭地齐齐跪了相迎。

    乾隆平时厌恶皇后好妒失德,但毕竟面上还是夫妻,因而开始还耐着性子勉强笑道:“怎么气色不好的样子?”

    “我能气色好么?!”那拉氏连尊卑之礼都不记得了,不行礼就悻悻然望炕边一坐,“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有有多好的气色?!”

    乾隆皱起眉:“谁?”

    “他!这个不要脸不知礼的混帐行子!”那拉氏手一扬几乎戳到和珅的鼻子,“你是什么东西!驴肉胡同里不知道哪个旮旯角里崩出来的下三滥——才刚小人得志呢!就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和珅听地似乎一下子三魂没了七魄,双膝一软,瘫在地上只是叩头:“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心里只有一个主子娘娘,岂有敢对娘娘不敬的心?”

    “你没有?”那拉氏气地脸白发噎,扬起手上的一面白玉牌“你也敢来轻贱我!内务府现是你掌管,抄了王擅望那么一个大贪官的家,你就好意思送这些下流东西来敷衍我——这还是尽好的了,皇上您上我那看看,其他都什么货色!”乾隆是赏玉藏玉的行家,一看就知道和珅日前送去坤宁宫孝敬的这玉牌虽号称产自和阗然色泽纹路质料都是下乘,与凡石无异。不由地也很意外——这和珅从来八面玲珑怎么会这么公然慢待皇后?

    和珅磕了个头才道:“娘娘息怒,王擅望府中查抄出的财务中这块雕花白玉牌已算是个中精品,奴才才敢送去凤驾前供奉!”乾隆也大感意外,王擅望在甘肃苦心经营多年,欺上瞒下冒赈贪污达百万之众,怎么陈辉祖查抄王府将赃物封运京城后就得来这么些次品?!

    “你胡说!分明是你跟着宫里人践踏我!你送去令妃那孝敬的也这么个成色?我呸!谁信!”那拉氏越说越气,竟把手里攥着的物事猛地朝和珅面门砸去,和珅不躲不避被砸个正着,额角登时磕破一个大口子,涌出几丝殷红如墨,福康安不由地抽了一口冷气,乾隆见状已是大怒,亲自扶起和珅,转头冷冷地道:“殿前殿外多少人在看,你若还要自己几分尊荣体面,趁早离了这里!”

    “我还要什么尊荣体面!”那拉氏见乾隆为了这么点事当众给她没脸,想着当日海兰察等人给皇帝进“回妇”之事,自己闹到太后那满想着能以此立威却被乾隆一句“好妒失德哪堪六宫表率!”当众扫了没脸,从此后连奴才们都开始看人脸色轻贱于她母子!她越想越气地发抖,歪扭着嘴角大声道,“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我是个伪皇后,六宫里有什么事都是找嘉妃令妃作主——你有多久没到坤宁宫看我一眼?我忍了够久了,我拿什么和先头的富察皇后比?!一般都是龙子凤孙,其他人封郡王我的基儿病了都没人探上一眼!我母子不过是人人都能作践的一根草罢了——你不如就干脆废了我!”

    她泼妇似的发作,已经彻底地激怒了乾隆,哐地一锤桌子霍然站起,还没喝尽的奶子并着盏碟都摔落下来碎了一地,牙齿咬地咯咯直响:“好……你还记得朕能废你!”乾隆的盛怒咆哮早把众人吓地魂不附体,偏这那拉氏不知受了何人的挑拨,加之前些时候的不满却集在了一处不得发泄,如今满身满心的燥烦怒火,发了狂似地不能自已,伸手当殿漫指:“我知道他们为什么得你的心,不外乎出去打仗还记得给你带女人孝敬——新疆刚平就带回什么和卓的女儿天生体香的狐媚子也娶进宫堂堂正正地要封贵妃?!我呸!”一句话将和珅,阿桂,海兰察等人都绕了进去,乾隆已是真地气到发昏了,眼一黑就道:“你从哪听的这么些个蜚短流长!你给我住嘴!滚出去!好妒的泼妇你知道什么!”

    “我好妒?我明媒正娶从大清门抬进来的皇后——又不是偷汉子老婆,偷养下一个孽子还指望着光宗耀祖封个王爷!或者干脆皇帝都让他做了才好!自己做的那些个混帐事儿打量能瞒得了谁!”这话前半句尤指福康安之母董鄂氏,后半句干脆就对福康安瞪鼻子上脸地直接漫骂,几十年的老帐翻出,句句都象刀子直扎乾隆的心窝儿,将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私隐揭地鲜血淋漓!

    福康安促不及防,当下愣在原地,这是他最不得暴露人前的切肤之痛难言之苦,一颗心象被人忽然狠狠地剜去一般,一张脸已失尽血色,惨白着,狼狈着,不堪着。

    众人慌忙跪下不敢再听,乾隆气血上涌紫胀了面皮兴许多年来都不曾如此动怒,竟不知如何措词,喘着气指着那拉氏只是胡乱地吼:“你……好……叫人来!叫礼部的人都来!拟旨,朕要废了这个泼妇!送去热河!朕不想再看到这个失心疯!”

    “废我?好,好呀,二十多年了你早想废了!你说我疯?我没疯!要不也不会忍受整整二十年!”那拉氏头一转,忽然急前几步噌地抽出一个侍卫的佩刀,张牙舞爪地似要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