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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你凭什么拦?!”和珅没理会他,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福康安身上——他知道他的要求荒谬过分,可人都已经死了,金川也平了为什么还非得要屠戮一个死人来炫耀武功?!

    福康安至此是第一次与他四目交接,却也是仅仅一瞬,他偏过脸,挥了下手——几个军士上前押住了和珅——“哈巴思,动手。”福康安目光里是和珅全然陌生的冷峻与狠毒,和珅不可置信地瞪着福康安,福康安却是一眼都没看他,语气平稳,清晰有力地下了最后一个命令:“索若木一干家眷皆是从逆叛国,法无免死之理——全部就地斩首明正典型。”

    “福康安——!!!”和珅忍不住狂吼出声。

    第十八章:有情人巧释无情过,得意人偏逢失意事

    阿桂大步流星地迎出帐外,福康安刚要屈膝行礼,就被一把掺住了:“世兄不仅平安归来,还立了平定金川的大功,不仅是傅公,就是皇上也必龙颜大悦的。”

    “大帅折煞我了,您是主帅,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怎敢与大帅平起平坐?”福康安抬起头来,阿桂已经是五十开外的人了,虽然依旧是精神矍铄,但脸上深刻的皱纹较年前又多出好些,可见操劳忧心之度,他咽了口口水又道,“至于平定金川,那是上有皇上天威赫赫下有大帅运筹帷幄,我福康安不过是在阵前效犬马之劳,何敢贪功?”

    阿桂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携他入帐:“我原是你父的手下,论交情叫你声世兄也不过分——若不是你想出个趁其不备内外夹攻的法子,金川哪里能这么快攻克,报捷的帖子早八百里送到皇上热河行在,你也不必过谦——虎父无犬子么!”阿桂原还要说下去,见福康安目光漂移心事重重,竟不似大胜之象,他是十足城府八方观色之人,轻易不行差踏错的,因而开口转了又话题,玩笑似地道:“你也该把我的人还给我了吧?”

    “什么人?”福康安仿佛没反应过来地惊愕抬头。

    “和珅呀——他还是我的戈什哈,没错儿吧?据说这次他也是立了大功?你啊把他一留留了大半年,怎么?真舍不得还我了?”

    福康安面红耳炽地猛站起身子,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咳了一声:“厄,是,从峭壁上翻过刮耳崖的详细路线,是他制定的……”阿桂平常是正经严肃的一个主,只有此时才能松泛一刻,却也不肯过了,因而一笑而罢:“和你说笑而已,不过一个亲兵,你要他,那是他的福气。”

    福康安怔怔地站着听了,不觉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好不容易向阿桂报告完毕,出了帐的福康安心情却一点也没放松,四周不断有清兵经过,请安问好之声不绝于耳——他的传奇经历已经传遍全军,几乎被人当做了起死回生拯救危局的战神来崇拜——他只能一一地点头敷衍了,脚步却是不停,飞也似的来到一处隐蔽的营帐外,手举起又放下,再举起,迟疑了半天终究是放弃了,恨恨地回身就走,没几步又停下来想了一瞬,面带不甘地叫过一个亲兵,犹豫了半晌才道:“你,去把海宁叫来。”

    和珅此刻却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外出,见着海宁掀帐进来,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略点了点头,瞥见他额角上蹭破了一大块皮随口问道:“你受伤了?”海宁虽然不知道和珅为什么在清军完胜之后反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却没望深处想,傻呵呵地一摸脑袋,“哪能啊!我是最后一批冲上刮耳崖的——那些金川兵都被宰到招架的气力都没了哪还能伤我呀?我这是冲地太猛叫自己人的刀柄子给蹭到了——”

    和珅不说话了,扣上最后一颗盘纽就往外走,海宁忙一把拦住了:“这不早不晚的你去哪?”

    “上刮耳崖。”

    “疯了你!那么一大片死地儿还没收拾停当你上哪干吗?”

    和珅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望外走,他至少还能给索若木立个衣冠冢吧。海宁一步步地跟在后面说个不停什么桂军门今晚庆功宴指明了要你出场什么你这时候上刮耳崖天黑了还不一定能回营旁人若问起来该如何辩解等等等。直到和珅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对海宁道:“你跟来亦可不跟来亦可,其余的不必多说。”海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和珅策马扬鞭而去,觉着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可心里又担心万一刮耳崖上有一两个金川余孽没死绝,和珅单枪匹马地去没准会有个什么危险,呸地吐了口唾沫,认命地想上马去追,脚刚刚一踩上马镫,手臂就被人轻轻一搭,他一回头吓地差点又要从马上摔下去:“福福福将军……”

    和珅一路风驰电掣而过,翻飞马蹄将蔓草枯叶践踏地支离破碎,山间道路两旁的岩石树木仿佛都还带着数日前那场空前惨烈的白刃战的血腥气,在惨淡的日光下嶙峋矗立着。和珅凭着记忆纵马前驰到已经化做一堆灰烬的官寨前,举目望去,大金川聚全部之力历经两代三十年才修筑完成的巍峨碉堡官寨,都随一把烈火烧地片瓦不留,如今只剩寒鸦声声,荒烟袅袅,衰草连连,竟是无处话凄凉——究竟人为了什么才如此岌岌营营地去追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一切,索若木你聪明一世,却至死不能堪透,可滚滚红尘之中,谁能真个堪透——他和珅,也一样不能,永远不能。

    他从怀中套出一件折得极整齐的藏袍,这是索若木死前所着的战衣,即便数日过去,上面沾染的浓重的血腥味依然挥之不去。将袍子轻放在地,和珅抽出多伦宝刀来——当日被索若木折断之后他寻机又仍旧镶好了,只是再不愿用来杀人——弯腰一刀一刀地掘着地上的土,感觉到身后的马蹄声逐渐地由远及近,他只当是海宁跟上来了,也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认真松土。身后的人走上前,也跟着蹲下来,也跟着挖掘,却是用手挖,一掊一剖地毫不含糊。和珅一见那双手,脸色大变,猛地起身退开两步,咬着牙瞪着眼前的福康安:“你!——你——”却是什么话也不愿出口,一甩手就冲到马前,眼看着就要翻身上马一刻不愿停留。

    自刮耳崖之战后,和珅就再没跟福康安说过一句话,竟当他死了一般视而不见听若不闻,福康安早前无论打叠起多少心思俯就都一一吃了闭门羹了的,此刻也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而来,也不去追赶反蹲在地上继续挖土,嘴里只道:“你走也罢,这座衣冠冢我替你挖。”

    和珅多少能忍的人,此刻却也禁不住气结,回头骂道:“福康安,你何必假惺惺地说一套做一套,若不是你言而无信,他至于连具全尸都收不到么!”

    “我从来不曾言而无信。”福康安起身正色道,“当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