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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之处的茶水棚歇脚时,碰到几个人,一男三女。

    一个男人显然是主子。

    只是这个主子身上的衣裳虽然是上好的绸缎,却是洗得发白发黄,大约已经穿了很久。又是满头白发,没有一根儿青丝。头发稀稀落落,勉强在头顶挽成个小髻。弯腰驼背,手拄着一根儿木棍,木棍并不直,而是弯弯曲曲,上面还有疙瘩,大约是从路边的哪个树上掰下来的。

    女主人也是精神倦怠,满脸愁苦之色。

    几人下了漏风的青布小车后,只找店家要了两碗水解渴,并未要其他吃食。小二虽然心里不爽利,但只得嘟嘟囔囔地去端了两碗水来。

    男主人先喝了一口,润润又干又皱的嘴皮,推给女主人,“你也喝一口,这还有二三十里呢。”声音嘶哑而低沉。

    女主人望着那碗水望了一会儿,忽地双眼流泪,哽咽道:“好,老天若是有眼,我总要留着这条命再见她一见。”

    男主人和两个丫鬟听了,都低头沉默无言。

    女主人喝了水后,几人在车夫催促下,起身离开,只是尚未到车边,草棚内出来一个领着孩子的男人,那女主人一见,蓦地发狂一般奔至那孩子身边,一把搂住,放声大哭“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才来,叫娘好想啊。”

    哭声凄切,贾琏这个旁人听了都忍不住伤心。而一旁素有侠义心肠的柳湘莲更是坐不住,蠢蠢欲动。王熙凤和秦可卿两人在车上并未下来。

    带孩子的男人一见,惊恐万分,“这是我儿子,你这女人哪里来的,竟敢当街抢我孩子?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官了?”

    男主人和两个丫鬟一见,急忙上前拉开那女主人,并向那男人赔礼,“对不住,对不住,”又说,“老朽本也有个女儿,可惜年前正月十五被拐子拐了,贱内受不得这苦楚,见了孩子就要搂着哭一会儿,还请老大哥见谅。”

    就在男主人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女主人放声大嚎,“英莲,娘的莲儿,你在哪儿呀?娘想你啊。你这是挖娘的心肝儿啊!”

    贾琏听到这个名字,忽地站起,英莲?甄英莲?香菱?原著中那个命运悲惨可惜可叹的女孩子?

    这么巧?

    柳湘莲见贾琏站起,早就忍不住的他也忙站起来,“大哥,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等贾琏点头,他提着剑就去了,大有知道拐子是谁,一剑斩了的势头。

    ☆、第 48 章

    贾琏立在桌边,想着原著的情节,想着此时的时间,点点头,宝玉才三岁,此时的英莲才五岁,若是元宵节被拐,那应该就是今年。

    接下来,三月十五葫芦庙失火,甄士隐变卖田庄地亩,准备去投靠他岳丈家。

    只是不想能在此时遇到。

    但既然遇到,贾琏就不能不管。又想起甄英莲应该是被拐子带到了金陵,正好范慎是金陵知府,他也找他有事。一事不烦二主,干脆叫范慎一起办了吧。

    于是跟在柳湘莲之后来在甄士隐面前,说道:“老丈,我倒是认识金陵府知府,若你不嫌弃,不如和我一起到金陵去,只要他接手了你的案子,想必你的女儿当能尽快找回。”

    贾琏的话刚说完,甄士隐还未来得及感谢,封氏一把挣脱两个丫鬟,猛地扑倒在贾琏脚下,嘶喊道:“恩人,恩人,只要你能找回我女儿,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恩人。”说完嘭磕了一个头。

    贾琏吓了一跳,忙把她拉起来,只是封氏虽然只磕了一下,用力却极大,额头已经破皮,甄士隐抖着嘴唇含泪上前,用帕子把封氏额头包好,呜咽道:“恩人大德,将来必报。”

    贾琏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他做这件事儿仅仅是因为看不过而已,并不求他们的回报。

    于是,一行人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快速前往金陵城。

    到了城里,看看天色,已近傍晚,夕阳挂在天边,大地一片金黄。

    想起原著中说的甄士隐不擅长俗物,叫他去打理住宿事宜有点强人所难。而封氏精神状态又欠佳,他们和范慎没交情;一定意义上说,将来还可能是告拐子的原告,以避嫌原则看,住范慎那儿就不大合适,于是叫柳湘莲带他们暂时先找一家客店安歇。

    送走柳湘莲后,贾琏正要护着王熙凤和秦可卿到知府衙门去,却见王熙凤两眼放光地盯着街边一家三层楼的卖胭脂的铺子,说是这家的胭脂非常有名,京城的贵妇们都知道,很多人都托人带他家的胭脂,既然亲自来了,就想进去看一看。

    一旁的秦可卿也是跃跃欲试。

    贾琏无奈,但女人嘛,见了化妆品走不到路,可以理解。金陵又不是什么很乱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但要说叫他在这儿陪着,贾琏前世虽然没交过女朋友,可也知道,女人一旦逛起街来,没有一两个时辰出不来,又看看天色,还是正事儿要紧啊。

    于是留下侯松和曾凡两位会武的和其他四五个小厮保护两人逛铺子,他自己带了剩下的两个去见范慎。

    金陵作为江南最繁华的城市,自然要比扬州府衙宽阔高大。

    贾琏来在衙门口,投了名帖,不一会儿,范慎亲迎出来,喜笑颜开,一把携住贾琏的手,拉他进门,说道:“我这两日正愁没个人说话,正好你来了。”

    范慎来金陵后,官当得和以往一样随意,把公务干脆利落地扔给手下,他只偶尔看一眼,揽个总,保证不出大错就是。

    “你这官儿当得这么随意,就不怕出事儿?”贾琏一边跟着范慎往里面走,一边笑问道,“到那时,你可怎么对你家老爷子和陛下交代?”

    “嗨,你放心,”范慎颇有信心地拍着胸脯保证道,“有我在,没有不长眼的敢来捋老虎胡须。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敢叫他们有去无回。”

    两人说着话已来到厅堂,只是尚未坐下,丫鬟们的茶也还未放下,忽见侯松满头大汗地跑来,一边跑一边挥着手大喊:“二爷,快回去,有人要强抢二奶奶和柳大奶奶。”

    贾琏猛然转身,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他刚刚说什么?

    “二爷,”侯松一脚跨在台阶上,弯着腰猛喘了两口气后,直起腰语速极快地说道,“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纨绔,见了二奶奶和柳大奶奶,一定要抢回家去。我们报了府里的名号,可那人说,贾家人都在京城,即使是琏二爷也在扬州,咱们家的人他见过,可小厮里并无一个认识的,肯定是冒充的,并不听。他们二十来人,我和曾凡抵挡不住,只能叫二奶奶和柳大奶奶先关住雅间的门。叫曾凡在哪儿护着两位奶奶,我来这里报信儿。还请二爷快去,晚了怕出事。”

    贾琏的眼睛瞪得更大,他没听错吧?

    “有人要抢二奶奶?”王家不是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