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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挠了挠头,“远方在前面照看着呢,按理说本家来人肯定会提前说,哪有大晚上来敲门的道理?”

    林海想想觉得也是,没再说话,陈轩倒坐不住了,丢下轮椅往前跑:“我去瞧瞧!”

    “三少爷?”云四连忙扶住轮椅。

    “由他去吧。”林海无可奈何地摇头,“反正也拦不住,天生就这个性子,磨人。”

    于是他们主仆俩赶到前厅时,陈轩已经和来人说上了话,只不过看着神情不大愉悦,甚至还有委屈的意思。

    桌上的一大桌菜无人问津,头顶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陈轩看见他来,嘴一歪,委委屈屈地唤:“林海。”

    “怎么了这是?”林海连忙摇着轮椅去哄三少爷。

    三少爷握住他的手,又甩开。

    “陈轩?”林海皱眉捉住陈三少拼命往身后缩的手腕,“别胡闹。”

    “你是不是想娶别人?”陈轩语出惊人。

    林海微微怔住,再冷着脸去看云四。

    “行长?”云四摸着脑袋困惑道,“最近没人上门说媒啊。”

    “林行长。”来人终是开了口,文质彬彬的模样,一点也不像寻常下人,“我是从上海来的,为我家小姐说媒。”

    林海听罢,直截了当道:“我不娶。”

    那人丝毫不意外他的回答,笑着说:“您先听我把话说完。”

    “我们钱家在上海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林行长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两年前我家大小姐许配给了陈记的大少爷,但您也知道,他自打没了孩子就得了失心疯。”下人娓娓道来,目光在林海与陈轩身上打转,“二小姐与您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听闻您纳了妾悲痛欲绝,现在甘愿用陈记大少爷手里的生意做嫁妆,成就一段姻缘。”

    这番话说完,前厅一下子静了下来,陈轩呆愣愣地站在林海身边,半晌忽然低头,与他四目相对。

    几乎是同时,林海皱眉低呵:“别想通过这种法子夺家产!”

    陈轩酸得跳脚:“你还认识钱家的二小姐?”

    远方闻言连声清咳,先把钱家的下人带去后院歇息,再给云四使眼色,让他把鸡汤分给三少爷喝。

    三少爷端了汤,还是气不过,把碗往桌上狠狠一砸:“你喜欢姑娘?”

    “我喜欢你。”林海瞥了眼身上的油水,因着陈轩吃醋,勉强原谅他胡闹。

    “那刚刚的一面之缘是怎么回事?”陈三少咄咄逼人,喝了汤润嗓子,继续闹脾气,“还悲痛欲绝……还说我是妾,你说我是吗?你说啊!”

    林海好笑地望着陈轩闹,伸手哄着人往自己怀里贴:“你的名字都写在祠堂里了,怎么能说是妾呢?”他捏了捏三少爷气红的鼻尖,“我明天就让远方送他回去,管他什么二小姐,我只要你。”

    陈三少听了,哼哼唧唧地坐直身子喝汤,没了发脾气的油头,心里却还带着气,时不时瞪林海一眼,见他笑眯眯的,更委屈了:“你是不是觉得看我生气很有意思?”

    “嗯。”林海竟承认了,“你吃醋的时候挺有意思的。”

    “你……”

    “如果有人为你说媒,我也吃醋。”他打断三少爷的话,把碗里的鸡腿递过去,“醋劲儿肯定比你更大。”

    鸡腿上滴着鲜美的汤,陈轩咬了几口开心了,贴着林海念叨:“我就说嘛,你肯定比我更在乎。刚刚那人说得跟真的似的,还拿我大哥的生意做嫁妆……”陈三少说到这儿忽然禁了声,咬着筷子喘粗气。

    林海的神情却慢慢阴沉下来:“三少爷,让我娶亲换家产这种法子,你想都别想!”

    第四十九章 鸡肫

    陈轩含着鸡腿眨巴了几下眼睛,含含糊糊道:“林海……”

    “你要是敢说。”林海摔了筷子,“看我怎么折腾你。”

    陈三少吓得缩了缩脖子,吐了鸡腿搂他的脖子:“我才不要家产,我就要你。”说完讨好地亲他的腮帮子。

    林海装作嫌弃的模样把三少爷推开,继而把碗里的鸡肫喂到了阔少嘴里:“夺家产的法子有的是,不差这一种。”

    “可……这最容易……”陈轩边嚼边嘀咕,嘀咕完见他又要摔筷子,连忙扑过来,“我不许你娶别人。”

    林海的神情这才有所舒缓,可心里总觉得三少爷在打别的注意。家产永远是横在他俩之间的一道鸿沟,说白了林海也不是不帮着陈轩,只是观念不同,陈三少从小在陈记长大,遇事本能地选择捷径去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林海有原则,若是违背了底线,就算有万全的理由,他也不会做。更何况他不能忍受陈三少为了家产,甘愿把自己推给旁人的做法,就好像在这段感情里,陈轩就是个会随时抽身的浪子,唯独他深陷其中。

    林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搁下碗往卧房去。陈三少还没吃饱,慌慌张张追上来帮他推轮椅:“不吃了?”

    “没胃口。”他仰起头望无垠的星空,“三少爷,你是不是觉得我放弃这个法子很傻?”

    陈三少没回答,但林海觉得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林海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换了你,肯定会假意答应下来,一拿到家产,立刻翻脸不认人。”他叹了口气,“有你的经历,这么选择没错,可我不一样。”

    林海握住陈三少的手:“我娶你就是要一心一意地对你好,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把别人娶进门,也是我不能忍受的。”

    “……不仅仅因为我爱你,还因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别人的一生。”

    漆黑的天幕上星河璀璨,昏暗的月光照亮他们前行的路,林海说完没听到回应,只得继续说:“我不是不帮你夺家产。”

    “林海。”陈三少终于开口了,嗓音沙哑,“我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三少爷深吸了一口气,“可我意识到如果真要用了这个法子,你会用娶我的阵势娶另一个人,你们会办酒席,会在卧房的床下撒花生和桂圆,我,我……”

    陈轩说不下去,像个孩子似的呜呜直哭。

    林海吓了一跳,好笑地回头:“我又没骂你,哭什么?”

    “你别管。”陈轩捂着眼睛把他的头推回去。

    林海怎么可能不管,硬是转身:“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陈三少摇头抹眼泪,觉得自己哭得丢人,连忙把哽咽都咽进肚:“早知道当初就不缠着你了,要不然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喜欢你。”

    可就算不缠着,陈轩在嫁给林海之前,就动了心,只怕没有利益的纠葛,也会蛮横地闯进他的人生。然而这些话他们谁都没讲,毕竟有些事情说出口反而没了原来的味道。

    遮住月亮的乌云散尽了,陈三少把林海推回屋,端起书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结果被呛得不停咳嗽,眼泪又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