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高兴,之后就再也没给过她纸和笔了,我看到她画满了那张纸的每一个角落,还从她家里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出来了一叠旧报纸,在上面继续画画,她好像爱上了画画这件事,不再总是缩在墙角发呆了。
“你看,这是你。”有一天,我在窗户边写作业,江渝爬到窗户边,给我看她画的小人。她画的很好看,越画越好看,我很羡慕,但是看到她的样子,我又不羡慕了,只觉得她可怜。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身上有什么地方烂掉了,最近两天,她都不站起来走路,用爬的,她后爸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把她拉进房间里去了,而是骂骂咧咧的跟打她妈一样打她。
我觉得她经常挨打,还被打成这个样子很可怜,就把我之前不要的彩色笔全给她了,江渝很高兴,抱着那盒彩色笔朝我笑,笑得非常开心。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最后一次。
后来没过多久,她妈从楼顶上跳下来了,摔到底下的水泥地上,听说脑子都摔裂了。我去学校了没看见,但是楼下的奶奶们每天都在说这件事,说那个女人死了解脱了,就是可怜她的女儿。
她们说,那个女人从楼顶跳下去的时候,江渝就在窗户边上画画,亲眼看着她妈从面前掉下去的。听说江渝当时哭的很惨,扯着嗓子哭,把围观的人都吓到了。
我没看过江渝哭,想象不出来她那个样子。
后来,我们家很快就搬家了,我妈说那里死了人不吉利。
我没有再见到过江渝,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我渐渐的没有再想起过这个人,等我长大工作之后,更是已经完全遗忘了她。
直到那天,我进入一个新公司任职,意外的在大厅看到了一个女人。我没认出她,是她认出的我。我迟疑了很久才说:“江渝?”
她就点点头笑了,她是个不擅言谈的人,我们也许久没见,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尴尬的坐着喝了一杯茶之后,她就走了,不过临走之前,她说:“我想送给你一幅画,可以吗?”
一瞬间我想起她当年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的时候,心情有点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的画没几天就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们公司的成总裁亲手送过来的,我被吓了一跳,和其他员工一样,我也很害怕冰山成总,他训人太可怕了。
等成总走了,我拆开那幅画。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小时候的我。画里面,阳光下趴在窗台上无忧无虑做作业的小女孩,身后是整洁温馨明亮的家。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家那个狭小破旧的小房子,在江渝眼里,竟然这么漂亮,从这张画里,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当年江渝,那么羡慕我。
莫名其妙的,我忽然就忍不住哭了。
江渝现在过得好吗?她现在的家,有这么明亮吗?
☆、第五章
05:成襄家管家视角
我在成家当了三十年的管家,亲眼看着这个家的主人结婚、生子。主人的结婚对象是宋家的大小姐,刚嫁过来的时候,优雅知性,很有气质,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有些疯癫。可能是因为她家遗传的精神疾病,也可能是因为主人不爱她了,所以受到了刺激。
当这位疯夫人试图将针放进主人的食物里被发现后,主人就毫不犹豫的和夫人分居了,他不再回到这个家,并且要求我好好看好夫人。
我的工作除了看好夫人之外,还有照看小少爷成襄。我的主人厌弃他的疯夫人,所以连带着也并不喜欢她生下的孩子,觉得这个孩子以后迟早也会变成个小疯子。
但是,成襄少爷和他的母亲不同,他从幼时就太过胆怯,每次夫人发疯,他都会颤抖着下意识想找地方躲藏,心理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原因就是他的母亲,给他造成了太多负面影响。他曾一度显露出抑郁的症状,直到十几岁,依旧十分自闭。
疯夫人偶尔不疯的时候,会显得很正常,这个时候,她会成为一个严厉的母亲,要求成襄少爷学习许多东西,希望成襄少爷样样优秀,得到他父亲的喜爱,让他的父亲回到这个家庭里。
她给成襄少爷找了很多家庭教师,不管是钢琴小提琴古琴还是书法绘画,都要学。成襄少爷不去学校,每天就待在家里,面对一个又一个的家庭教师。他其实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他的母亲对他影响太大了,他甚至看到母亲出现就发抖,被母亲责骂就会反射性的呕吐,抽搐。
十几岁的少年,清瘦极了,每天都面色苍白,神情里总带着仓惶,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害怕着什么。
因为种种原因,成襄少爷的很多家庭教师都教不了他多久,有些是受不了疯夫人偶尔的发疯自己辞职的,有些是疯夫人发疯的时候辞退的。不过没关系,成家有钱,只要有钱,总能找到其他老师愿意来。
那个叫江渝的年轻女孩子是成襄少爷十四岁那年来的,她是成襄少爷的新绘画老师,负责教成襄少爷油画。
江渝那时才二十岁,是所有家庭教师中最年轻的一个,听说还在读大学,因为画的太好,被导师介绍过来的。
我以为这个年轻女孩会和之前那几个一样,被这里诡异的气氛和疯癫的女主人,以及那个动不动呕吐抽搐的小少爷吓跑,但是她没有。
夫人发疯的时候,会突然闯进成襄少爷的教师,那天我也刚好在,亲眼目睹了一切。年轻的女孩子只愣了一下,就把疯夫人拦住了,她看上去很无害,动作却很利索干脆,直接把发疯的夫人用毛巾绑住了。然后她看到蜷缩在角落里因为恐惧不停呕吐的成襄少爷,走过去强迫他打开身体,给他清理了喉咙里的呕吐物,接着把他带到了外面的花园里,继续教他写生。
后来,只要她来的日子,她就再也没让夫人碰到过成襄少爷。她的脾气很好,从不大声说话,做什么事都慢一拍的样子,只有在画画上很投入,她的画确实是有灵性的。
我经常看见她和成襄少爷坐在一起,认真的教成襄少爷调色画画,教他画花园里的向日葵,画湛蓝天空和海洋。
“老师。”
“嗯?”
成襄少爷颤抖着小声说了什么,江渝就抿抿唇,轻轻摸摸他的脑袋,像安抚一个小弟弟那样,然后将自己手里的画笔沾上颜料,放进他手里,认认真真教他画。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