衫,底下是一件月白色阔腿裤,全身上下跑马一样的利落。
她跪在地下摸索了一会儿按钮,又找个矮脚凳子爬上了黑漆木大方桌。回过头来,先眉眼儿含笑的做一个ok的手势,再清脆的汇报说:
“开始啦!”
客厅里的一面白墙上立刻映出彩色的影像来,电影音响机里吱吱呀呀的影片开头曲子也播放起来。
张太太请黄小姐们在张公馆大厅里看电影消遣。这样比电影院贵宾包厢还要土豪的享受,黄小姐们留恋忘返。
张太太怕自己女儿不会玩乐,读书读的呆了脑袋,所以总也要拉着张美溪一起看几次。张美溪在客厅的时候,三个周少爷里面至少有两个跟在左右。
周大少爷家常也是穿一身戎装,在最热的时候,衣领上的铜制纽扣也不会解开,工整的系在那里,刚好卡在喉结上。杀着三股的武装带,总是带枪,少的时候有一两把,多的时候甚至会带四五把,充分的诠释什么叫男孩爱枪,像个人形的机器,移动的武器库。
周二少爷越来越爱穿二蓝布的长衫,二蓝布本来是民国寒士的装束,可周二少爷却留着三七分的一寸短发,发油都是抹的进口货,手上戴一枚鸽子蛋的火钻。他眼神灵动,交谈起来总是能够让人如沐春风。
周三少爷喜欢穿背带工装裤,配着灰布格子的衬衫。他个头大而憨实,穿白色衬衫会印出一大片的汗渍来。
少男少女们一起观赏了电影,总是会发表一些评点的意见,由电影开头说起来。进而延伸到文化艺术。
黄小姐甚至会说一些政治经济,表现她们内外兼修的美丽:
“法国的国都是巴黎了,英国的国都是伦敦。咱们中国可是好,国都选了四五个,最好的上海却是洋人的地盘。”
另一个黄小姐立刻反驳:
“美国的国度其实叫华盛顿。他们最繁华的城市是纽约。”
大家议论了几句,得出最后的结论来:
“要是有那一个能定都了上海,我才认他最厉害!”
上海是列强租界的集中地,现在还没那个军阀敢叫板。孙专芳做了五省督军,驻守上海,跟洋人们也都是相敬如宾。
黄小姐们这样议论,是因为这几天报纸上报道的政事,一位陈姓将军自封代理大元帅,现在统领原本的国都南京,要开国民议会。另外一位蒋姓的将军是反对的。蒋姓也是自认为南方大总统的衣钵传人,在南京成立国民政府,要开国民议会。
黄小姐们发表了一番意见,等待周家三个少爷反馈。
周大少爷有点冷,跟个石雕差不多,他不发表意见是很正常的。周三少爷壮而憨,精华都长在体格上了,大家也不指望他有什么高见。
最后还是周二少爷说了一句:
“真是一统了国家,赶跑了洋人,一定是少了很多洋货。淑女小姐们又要觉得没意思了。”
周二少爷总是一语中的样子。黄小姐们纷纷表示赞同。她们吹的空调来自德国,裙角的上的蕾丝花边来自法国。以后要真没了洋货,简直无法想象。
周二少爷脸上带笑,继续说下去:
“其实要真是国强了。工业自然也是跟着强的,生产出来的东西都是牌子货,样样拔尖,还稀罕什么外国人。”
国产的也有太多好货物,比如酸梅汤就比美国的可乐好喝。黄小姐们又是拍手称是。周二少爷说什么都是有一套道理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应付起小姐们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夜深人静,外面有了些凉爽气,黄家的表小姐们才告辞,已经是快十点了。张美溪回自己的书房。张太太使唤自己女儿是熟练的,会直接告诉张美溪呆在那里,要做什么事。
张家大爷的态度却是完全不同,他从来不会命令自己女儿任何事,从来都是自己亲自走去张美溪的书房,找她说话。
张家大爷回来的时候,将近凌晨了,问了大小姐在书房,依旧亲自走过去一趟。
张美溪屈膝向父亲大人行了礼,安排他坐在主位上。靠近门口的小茶几边上有一张木头长椅,张家大爷随便就坐在了上面,从皮包里往外抓文件,反正是嫡亲的父女,礼数也完全不要紧。
“你也看看,南京和广州那边都是自立了正统,要办议会,你看看支持那边。”
南京的政府想聘请山东先生出任卫生部总长。广州的政府也是出了一个卫生部总长的位置,不过聘请的是平安学校的高校长。这样看来,后者是明显更知道根底一些。
张美溪不擅长政治,却比所有的政客都更有远见卓识。她知道前者只是在历史上冒了个水泡,就消失的没有踪影。后者却还有几十年的风光。
她伸手按在那些文件上,并不拿起来看,好看的含烟眉也微微蹙起:
“这些都不用搭理他们,不用回音。随便他们怎么样好了。”
即使知道后者很有前途,也没有跑过去抱大腿,俯首称臣的打算。
中国人的政治智慧是公认的优秀,即便是没有张美溪那百年通透的眼光,他们依旧绝大多数和张美溪做了同样的选择,像山东先生一样高冷,统统不回音。
最后的结果就是,广州的议会,小猫儿去了两三只。南京的议会,冷清到人影子都看不见。组织议会的人为了好看,从大街上拉了一些无业游民充场面,组织这些人换了干净衣服,做了一个合影,就算是功成了。
那些无业游民也不是白白去充场做议员的,他们被指挥着表演了一场闹剧。可以吃到一顿免费午餐。
一群人穿着下发的光鲜外衣,蹲在地下,排几排,手中捧着陶瓷大碗,呼噜面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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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把光明洒满人间(六)
南方总统的嫡系两派分别开办了议会,结果不管是大小军阀,还是大小商人,甚至是大小政客们,纷纷不给面子,接到邀请函都不回复,根本就是不去参加。
因为大家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这些议会都是花架子,一点实惠儿也没有,最后总是会被募捐,投多少钱进去,也是打水瓢儿。民国初始,这样事件太多了,一次两次大家信,十回八回大家信。可是经不起现在已经一百零八次了啊。
顶端的政治领袖们也无奈的很,古今中外,学习模仿,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