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里,就是傻子了。
东侧厅里的几个小姐也不弹琴了,也不说新体诗了,都围了八仙桌一边吃东西,一边议论表小姐张美溪:
“她怎么运气那么好,乡下带过来一个小丫头,就做了女明星了!”
“丫头做女明星有什么稀奇的,书寓里出来做女明星的也很多那,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戏子。现在民国越来越不讲究了,以前有点身份的,谁肯和戏子一起坐。”
“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认了两个老师,一个是大名士,一个是英国的贵族。”
“那个红头发的密斯莉莉是英国的贵族?贵族怎么做的家庭教师?”
“英国的贵族,可是比中国的大户人家派头大,那个密斯莉莉是个特别的,热爱中国文化吧!”
“只可惜密斯莉莉身份被拆穿以后,忙的很,不然我们也能和她说上话,丁小姐你们是最容易的,英语说的好。”
小姐们随便议论了几句,虽然恨不得以身代之,但是时运不济,错过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一位玲珑小姐,左右手腕子上顶顶当当戴了八只扭花金镯子的,忽然插嘴说:
“那个高校长,是个大名士,全国有名的。这种做校长的桃李满天下,做他的学生应该不难吧?”
几位小姐拿一只手帕捂着嘴嗤嗤的笑,不屑搭理玲珑小姐的话。
小姐们也是分你好她不好,看上你看不上她的。 分成三三两两的。
这个屋子里。被排斥的,第一就是黄六小姐,被公认的傻。第二被排斥的,就是玲珑小姐,她是半路投亲来的,每日算计,穷又想着高嫁的。
……
张美溪跟着女佣走去前厅。向平安校长高先生请安。黄大舅舅极高兴。脸涨得通红:
“我这个外甥女是很好的,最难得就是不娇气,都是高校长你教导的好。”
高校长连连摆手:
“不敢当。不敢当,自从做了教师这一业,高某也是日夜忧心,最怕误人子弟。让学生的父母至亲失望了。”
黄大舅舅向高先生拱手:
“高校长桃李满天下,大仁大德。风采儒雅,亦可做我辈之师。”
高先生拱手:
“黄市长为国为民,平易近人!”
两个人互相吹捧起来,勾肩搭背。激情四射,情谊浓密的再也插不下第三个人。
张美溪屈膝行礼,识趣的退了出去。
……
西侧厅是太太们的地盘。黄五舅妈和她的黄六小姐母女简直就是心意相通,所以也拿了一碟子砂糖桔放在自己面前。大吃大嚼。
偏偏还有几位老亲的太太愿意奉承她,问她关于莉莉小姐和平安药厂招工的事情。黄五舅妈也是个热心人,有问必答,大吹大擂起来。
“密斯莉莉和阿拉好的姐妹一样的,平安药厂的事情你们不用问,不是阿拉在吹,那个厂子阿拉简直要当半个家。”
黄大舅妈最看不上眼黄五舅妈,笑着招呼了妯娌和老亲太太们几句,借口厨房看菜,转身出去。她一出去,很快就有一个女佣附在黄四舅妈耳边,请她出去。
黄四舅妈跟着女佣走到一个小花厅,看见黄大舅妈把一只掐丝珐琅茶碗重重的拍在花梨木小桌上:
“四弟妹,平时你还总嫌我多说话,我们黄家的脸,可都被你丢光了!”
黄四舅妈脸上带着笑,径直走过去,坐在花梨木桌子另一侧的椅子上,伸手给自己倒茶:
“大嫂这个话是什么意思?这样大的罪名,可是要讲清楚了。”
黄四舅妈自认为是个聪明又有教养的太太,别看她平时总被黄五舅妈闹得犯心疾,但是其实完全把黄五舅妈当个乐子,不想和她计较罢了。
对于黄大舅妈,倒是有那么一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意思,只不过她是四房,排位上低了。黄四舅舅又没什么大出息,所以才被压制的很了,每天打牌来韬光养晦。
黄大舅妈做出七窍冒烟的样子来:
“国际饭店里跳舞,一连十天半个月的,和洋男人搂搂抱抱,整个上海都看我们黄家的笑话了,你还装,装成没事人一样!”
黄四舅妈端起茶杯,轻轻的用盖子拨拉几下,吹一口,并不喝茶,又放下:
“现在可是民国了,那家的小姐不是那个样子的,这也不好管吧。现在计较这个的老派人家,上海可是没有几家了!”
黄大舅妈拍桌子:
“年轻的小姐少爷们爱玩一些西洋玩意,也就算了,她是什么?每天打扮的鬼一样,孩子几个了?我们老五怎么能吃这样的亏?我们黄家怎么能受这样的辱!”
黄四舅妈把手放在花梨木的小桌子上轻轻的叩击:
“他们闹离婚也有一两年了,大嫂有什么好办法。”
黄大舅妈满身怒气忽然间就风消云散了:
“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不是你管着的?你就是这样的管家的?”
黄四舅妈噗嗤一声笑了:
“这黄家的家,什么时候归我管了?你可是嫡亲的大嫂。”
她发言的时候把嫡亲两个字咬的很重,他们也不是同母的,偏偏就是这样的嫡亲是需要特别强调的。
黄大舅妈恢复成一个五十岁的贵太太春风和煦的样子:
“我是嫡亲的大嫂,你们都听我的?”
黄四舅妈又吹了一口已经很凉了的茶,恭敬的回话:
“大嫂说的有道理,我们自然是听的!”
黄大舅妈认认真真,一字一顿的说:
“先让表小姐搬到大房来住吧,等五房的事情解决的再做安排,表小姐今年也不小了,不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给带累坏了名声!”
黄四舅妈笑
“表小姐在我们公馆里住的好着那,她们姐妹们平日最亲热了,大嫂说的,不三不四的,是那个?”
黄大舅妈冷笑一声,正好开口,就见一个女佣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太太,四太太,不好了,不好了!”
紧跟着又跑进来一个女佣:
“不好了,不好了,大名士高校长喝醉了酒,表小姐的衣服扯破了。”
又一个女佣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