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倒是她后面有一位许少爷开口问:
“有几成把握?”
“几成?”
褐色头发高鼻子洋人医生闭眼默算了三秒钟:
“有百分之五的把握。”
坐在太师椅子上的许大太太脖子一歪,昏了过去。
许公馆上下又是一阵忙乱。
褐色头发高鼻子洋人医生又开口说:
“马上准备手术吧。”
有位许家的少爷忽然睚眦俱裂,抡起拳头冲了上来,伸手抓住洋医生的领口往下滑,慢慢的往下滑,这个少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求你,救救我爹。”
洋医生耸肩,必须准备手术了,这个中国人的家庭人数众多,但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拍板确定,那位许大太太已经被救醒,支吾着不说话。
靠制药吃饭的人家,上下都不是无知的人,反正快要死了,死了就是那个凶手的责任,可是点头拍板做手术,活的机会很渺茫,死了可就要拍板的人吃这个锅了。
洋人医生等不到人拍板,倒是有点着急了,直接指挥人安排手术床,准备动手,被一位中国通的同行拉住了。
好家伙,在场的名医多少个,干嘛公推你出来说话啊,你蠢!
又忙乱的浪费了不少时间,倒是有一个中医说话:
“山东先生不是给你们欧美人送了什么青霉素吗?用青霉素吧。”
众人纷纷附和。
洋人医生摊手:
“没有青霉素!”
“怎么会没有,不是说外国都已经有了么?报纸上天天在说!”
众人乱乱的质问。
“真的没有。”洋人医生又耸肩。
“山东先生规定了青霉素只能在欧洲和北美洲出售,我们也问过多次,就是弄不到。”
“青霉素?我们家有青霉素!”一个许公馆的听差弱弱的说。
“什么?”一众人用极大的声音质问。
那个许公馆的听差的脑门上登时冒出冷汗来,颤抖着声音:
“那个,我也说不清楚,昨天我在门口迎客,有个来参加寿宴的客人礼单上就写了青霉素。因为名字太特别,我就记住了。”
徐公馆上下又是一通翻天翻地的混乱。
终于,一个包装精美的清漆木头礼盒被送了上来,上面还放了一张礼单。
礼盒被放在正中间的桌子上,二十多个医生围着看。
终于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十二只细长的玻璃瓶子,内有青黑色油状液体。
“这到底是真是假呀?”
众人面面相觑。
有机灵的拿起礼单翻看:
“大洋伍佰元,青霉素十二支。”底下的落款缀着几个字:平安制药公司。
徐公馆上下一阵忙碌,终究也没有问出来这个送礼人是个毛公司。
那位给杨医生下跪过的许家少爷,用哆嗦的手拿起一支药。
“马上手术。医生拜托了你们了。”
许公馆的众位少爷和小姐们齐齐的看向了坐在太师椅子上的许大太太。
心里都想着,制药业的事,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还不清楚么?假药不要太多。
许大太太放下手帕,用一双充满血丝的吊梢凤眼死死盯着那支药:
“要做手术,这可是你说的,七!少!爷!”
许大太太的话一字一顿。
许七少爷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但是还是有几个字坚定的从他嘴巴里蹦出来:
“我说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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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一个叫平安的山寨补习班
许大老爷的命保住了,不光保住了,手术后的第二天早上就有力气说话,提出的要求挺简单的:
“我渴,肚子好饿,肠子都饿没了,赶紧上茶饭来!”
病房里三重外三重围着的许家人,先是一个个眉开眼笑,又是一个个的忧郁发愁,纷纷看向许七少爷。
许七少爷脚下发软,强压下内心的狂喜,去请教中西的名医们。
中西的名医们都不敢开口让吃饭,下腹有损伤。不过汤药是可以喝,也是必须喝的,早早的准备好了。
许七少爷亲手端了一碗药,递给斜坐在病榻旁的许大太太。
许大太太用木勺子将药喂给许大老爷。
许大老爷的脑袋已经微微离开靠枕,大口的吞咽,可见真是渴极了,连药汁子都喝的如琼浆一样。
喝完了药,许大老爷闭眼休息。
许七少爷挥挥手,众人马上明白,纷纷走出房间。
许七少爷走在最后,出了房间的门,只觉得三月春日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眼,脚下越来越软,慢慢的就倒了下去,他没有晕过去,因为有一股欢喜的情绪护卫着他的神经心脉。
“七弟”
“七哥哥”
“七少爷”
众人乱哄哄的喊……
许家第二代的主心骨,话事人的地位,只这一次,许七少爷就牢牢的霸占住了。
许家众人将他团团的围了起来……
现任平安制药公司老板的周二少爷是个聪明狡猾的天才,怎么可能白送许家五百块的寿礼就没了下文。
本来就是策划好了,好在宴席上卖弄一把的,只是没想到被突然发生的枪击案打扰了而已。
吃过张美溪大小姐的压惊丸。
没几天,周二少爷就跟了听差们出门交际了,大上海的整个制药圈子,大事小情,到处都有平安制药秀存在的影子。
秀过几次存在,平安制药的名字迅猛的在上海的制药圈子里点亮。
都是制药的同行,关系难免微妙。私下也有各种闲话流传,但是正式场合,总是要给平安制药几分面子,不开玩笑,谁会嫌弃自己命长,人家手里有真货,总有求到平安制药的一天呀。
和制药圈子里的工厂的微妙态度完全不同。
上海的医生圈子很快沸腾了。
不管是老的少的,中的洋的,没有一个不知道平安制药的,纷纷派了伙计助理过来订购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