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势渐大,灵则的衣襟下摆都被雨花溅出泥点,如墨的长发上也因沾了细蒙蒙的雨点在烛光下折射发光。
“不妨事。”灵则给叶瑞文把完脉,从袖中取出一包药散来,“这是以往晋王所服食的神仙散方子,给他服下,好生休息几日便可。”
晋王无事,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叶景枢也轻松了许多,连带看灵则也顺眼不少。
灵则:“既然陛下已然无事,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许是心中那些旧年情感作祟,叶瑞文对叶景枢这个侄子不算差。但是叶景枢也不想把期望全部押到叶瑞文身上。
沈家一案,越查水越深,连身居高位的叶瑞文对此都是一知半解,这让叶景枢心惊不已。
灵则从未牵扯到沈家一案中来,可是他与老国师的关系又实在太过亲密,倘若真相揭开,他又会如何?
叶景枢犹豫不决,不能做出决定。
如果现在合作,日后他们还会再次反目。可如果就此放过,他要绕不知多远的路,才能把真相查清。
“朕有一事,相与国师相商,事成之后,朕会给国师报酬答谢。”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的,灵则动作一滞,叶景枢这是想先礼后兵还是先兵后礼?
沉吟片刻,灵则道:“陛下有事不妨直说,灵则定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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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景枢点了叶西洲监工这一点,直接惹毛了楼心明。
“你怎么想的,明知道陈一意有问题,还将叶西洲调给他?”楼心明焦躁地走来走去,“屏山隧道一旦开通,冰魄运输的渠道我们就要掌握,要是他们搞鬼,我们还玩什么?!”
叶景枢抿着嘴,目光沉沉地望向外面:“把叶西洲留在京里才要出事。”
叶西洲被后有不少世家支持,他能接触到政事,不少世家就歪了脚跟往他那边偏。即使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最终也会按讷不住或是被迫推上去。
毕竟他曾经离那个位置那么近。
楼心明不屑:“一个半废的王爷,温吞犹疑,沉溺儿女情长,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叶景枢开口问他:“宫里有不少宫人失踪或是无故疯掉了,这个事你知道吗?”
“有所耳闻,但这又和叶西洲有什么关系?”楼心明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不过几个人而已。”
“不是几个人的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这就是问题。”叶景枢站起来,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我是天子,可是连自己身边的事都被人瞒着,再说,你觉得这不是问题,是不是觉得他们就不重要?”
“小枢……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愿意离开秦地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沈家那些成果,可来了这里之后,你似乎就忘了你对我说的。”叶景枢的语气里满是失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哪怕是现在我是皇帝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喊我‘小枢’。”
“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楼心明抬起眼来,加重读音,“难道你想做皇帝了?”
“不是这个意思。”叶景枢说,“我是大魏的皇帝,不仅仅统领秦地,而是整个天下,可是,我在你眼里,似乎仍旧是秦王。”
叶景枢道:“我知道你很想实现先祖的愿望,我也愿意给你帮忙,如果能成功,我也能得到好处——可是,在这之前,我们不是应该先解决眼前的事吗?”
“眼前的事是什么?”
“沈家。”
“沈家已经没有了。”楼心明露出疲倦来,“怎么找都没有线索,除了那个陈一意——说不好他就是沈家人。可是,你又把叶西洲调到屏山,你这不是给他们俩递刀子让他们动手吗?”
“郡主为什么对先皇那么恨,你心里就没点数?”楼心明嘲讽一笑,“如果先皇真的不仁不义,郡主又怎么会连夜回秦地?还说要查,可查到最后呢?最后你要给自己一刀子吗?”
“我不想你出事,不要查了,我们做点别的事,沈家没了,楼家会成为新的第一机械世家,工部的不足我会携楼家补上。”楼心明拿出一只木鸟,“陈一意的做工,明显就是沈家的风格。”
陈一意做的这只鸟,比他做的还要完善,这让他更加肯定陈一意的身份。如果那场大火是意外,为何陈一意到现在还是隐姓埋名地生活,甚至要从小吏做起期望升至工部尚书?
——沈家灭门不是天灾,鉴于先皇很可能也参与了沈家灭门一事,陈一意此行不会简单,他收集大量的冰魄目的不会单纯。
冰魄作为重要资源,很快就要被叶景枢管制起来,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必然要加快脚步或者毁掉屏山隧道。
楼心明肯定说:“陈一意明显有同伙,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明显不是叶西洲。”
叶瑞文给了叶景枢不少关于沈家的消息,甚至还告诉他,秦燕之前和沈家主母交好,所以才在沈家出事后愤然离京。
秦燕很可能知道幕后凶手是谁?她无法对叶家人动手,带叶景枢离京甚至让他永远也不得踏入京城,也是不想让他再扯上沈家旧案?
叶景枢手掌虚虚一抓,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
“冰魄作为燃料,大量积攒,稍有不甚,一点火星子就能炸出个天坑出来,大家都玩完。如果陈一意是来复仇的,姓叶的必然要有一个出来偿命,小枢,我不希望那人是你。血债血偿,就让陈一意杀了叶西洲,这不好吗?”
☆、第 24 章
24
对于楼心明来说,叶景枢是他要效忠的对象,陈一意是来复仇的沈家后人,他们两个,他都不会做出选择其中一个的决定来。
“楼心明。”叶景枢很少这么严肃地喊人,“现在先皇是不是凶手都不确定,你就要因为私欲让叶西洲送命?这未免太荒谬了!”
“楼家深得沈家启发,不断探索,楼家像沈家,却不会成为下一个沈家。”楼心明背过身不再看他,“从一开始我就明确说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实现这千百年来的壮举,向最遥远的地方发出挑战!”
大多数时候,叶景枢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发泄过后就完了,他虽然冲动暴躁,却不至于死死对人鸡蛋里挑骨头没事找事,大多数时候还是拎得清不会对无辜的人发火。
“壮举就要牺牲无辜的人?”以叶西洲的年纪,怎么也掺和不到沈家一案去,“他还有老婆孩子,你就不管不顾只为了给陈一意泄愤吗?”
“但凡大事,都要有人牺牲流血,叶西洲不是第一个,只要能成,又有什么关系?”
“啪——”
叶景枢再也忍不住,给了楼心明一个掌风:“你再说一遍?!你敢再说,我一定打烂你的嘴!”
暴怒下的叶景枢力气何其大,楼心明一个整日在制作间忙碌的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