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 方晨雨和关峻约好一起到下面走走,主要是了解一下省内的水体污染情况。选择水体污染这个研究方向, 方晨雨是有考虑的。金家倒台能让莲花花瓣亮起来, 约莫是因为毒品会危害到许多人,解决了金家等同于改变了不少人可能遭遇的厄运。方晨雨能想到的、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 自然就是这几年日益明显的污染问题——这是方晨雨从叶培汝的报道里得到的启示。
关峻在这方面也有着超前的意识, 毕竟他平日里接触的人和事远比同龄人要多,因此他很赞同方晨雨的选择。他沿着河道看着冷丝丝的河面, 转头说:“冬天水少,看起来情况还不算太严重。”
方晨雨点头。他们目眼前这条小河位于省城下游的一个小县城, 小河的水会汇入附近一个湖泊里面。那湖泊曾是这一带的饮用水源, 后来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 到湖里取水的人便少了。这几年为了谋求发展,县里拉来不少大大小小的工厂,其中一座造纸厂就建在河边。
方晨雨往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有座工厂孤零零地立在县城外围。前头的路不好走,方晨雨和关峻两个半大少年也不好自个儿往太偏远的地方走, 便转到走进县城。冬天了,出门的人少,小县城有些冷清。方晨雨背着画板走了一段路, 和关峻走进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馄饨店。
老板正在擦桌子,见有客人进门,笑着说:“两位想吃点什么?”
“两碗馄饨吧。”关峻说。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洗过手, 当场给他们包起馄饨来。馄饨这东西,讲究的是现包现煮,老板动作快,没一会儿已经把两份馄饨包好了。他把馄饨放进喷香的高汤里,转头和方晨雨两人闲聊起来,“你们是下来写生的吗?这几年过来我们这边采风的人少了,以前仙女湖那边可多人去了!”
“我师兄就画过。”方晨雨点头,“可漂亮了,春天来了到处都是花儿。”
“现在不一样了。”老板叹了口气,看着锅里翻滚的高汤,“别说仙女湖那边了,就连地里种出来的麦子都不太对味。不是我胡吹,我们家这祖传的馄饨做了少说也有几十年了,是我曾祖到外头学了手艺,回来传给我爷爷的,后头一代代地传到我手上。我们这面皮是挑料子的,这两年我怎么做都不太对味,跨了两个县去买了别的麦子回来,感觉才好些。”
说话间,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听见老板后边几句话,撇撇嘴说:“老李啊,你又在念叨你那一套?就我们这破地方,馄饨就是馄饨,谁尝得出馄饨皮不对?我看你再这么穷讲究下去,这小店迟早要关门。”
见是老顾客,老板也不多说,笑呵呵地问:“还是一碗馄饨,不加香菜不加葱?”
“当然。”老头坐下,转头看向方晨雨和关峻。察觉是两个细皮嫩肉的城里人,老头说道,“要写生的话你们可就来错了,这边哪有什么好去处,县里不少人都已经搬走了。这破地方,有钱谁不走。”
馄饨上桌,汤色清亮,馄饨皮薄馅香,看着就很好吃。方晨雨说:“来都来了,到处看看也不错。我听说这边的竹编制品很棒,准备来蹭点灵感。”
“这就巧了。”老板笑道,“你们眼前的就是县里竹编手艺最好的人。”
原来老头姓贾,大伙都叫他老贾。老贾的竹编手艺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县里一绝,当年参加省城展销会还大大地露了一把脸,叫一些参会的老外惊叹不已。
可惜的是他不想走出省城,叫他侄子替了去。他侄子学了他三成手艺,糊弄外行人也够了,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老贾还守在山里,守着他一山头的竹子,每天数来点去,惦记着有哪些可以用来做竹编。老贾没有半分自得:“哪有什么手艺不手艺,养家糊口而已。”
方晨雨却很感兴趣。她和关峻吃完馄饨,等着老贾吃饱,和老贾一起上山看竹。冬天天冷,竹林有些冷清,站在半山腰远眺,整个县城都收归眼底。
老贾的住处也冷清得很,到处都堆满竹子。方晨雨眼尖地看见屋旁的竹子挂了花,有些意外地说:“贾爷爷,这竹子是不是开花了?”
“对。”老贾看了眼那从竹子,目光中有些怅然,“这是我出生时我母亲种下的,都几十年了,是该开花了。”
“听说竹子一开花就会死?”关峻说出自己听说过的事。
方晨雨不由看向老贾。
老贾说:“对。对很多生物来说,完成繁衍后代的任务之后就会死去,竹子是其中之一。它们把所有养料输送到结出的种子里,一生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原来是这样。”方晨雨恍然。
“你们不是来写生的吧?”老贾语出惊人。
方晨雨与关峻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惊讶。
“你还有几分画画的样子。”老贾指了指方晨雨,然后看向关峻,“你的话,那是一点都不像。两个小娃娃好奇心别那么重,好好念书才是正道。”
“寒假了。”方晨雨说,“我们想做点有意义的事。”她从叶培汝搜集的资料里看到了仙女湖这一带的情况。这些年很流行一首童谣,叫“小燕子”,唱的是家乡大变样,到处建起了大工厂。可惜随着经济大步迈开,很多问题也接踵而至,比如环境问题。
梅教授曾经享誉画坛的《仙女湖》,现在已经完全变了样。
老贾没再说话,叼着根老山烟,坐下开始编竹帽。方晨雨确实对竹编挺感兴趣,拉着关峻坐下在旁边看着。老贾看了眼方晨雨细细的手指,咬着烟问:“想试试?”
“想。”方晨雨跃跃欲试。
老贾抬了抬下巴,示意方晨雨可以拿一旁的竹篾片试一下。竹篾片削得很薄,天然带着竹子的清鲜气味。方晨雨学着老贾的样子拿起竹篾片,仔细观察着老贾的动作,没一会儿也灵巧地编了起来。她手指细长,看着没什么力气,动起来却一点都不慢,力道也用得恰恰好,随着动作越来越熟练,编出来的成果竟也不赖。
老贾有些意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方晨雨来。
方晨雨正学着老贾编帽子呢,见老贾停了,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老贾:“您怎么不继续了?”
老贾把她手里的半成品拿过去,翻来过去地看了又看,没看出太大的瑕疵,问道:“学过?”
“没学过。”方晨雨老老实实地说,“不过以前经常做一些手工制品,技巧这东西应该是一通百通的吧?”
“哼。”老贾哼了一声,“那么容易一通百通,许多手艺就不会失传了。”老贾没再说什么,带着方晨雨把帽子编完。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方晨雨和关峻向老贾道别。老贾把两顶帽子分别塞方晨雨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