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擦了擦泪水,望着楚和的脸,神色复杂地道:“辛苦了……阿和。”
咸宁公主摇了摇头,弯了唇角:“能找到兄长,我于愿足矣。兄长,甲壹奉命来接兄长回京,阿父病重,我们一刻都不能等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午时,甲壹会准备车架来接你。”
宋倏点了点头,和咸宁公主相视一笑。
出了宋府,门口已经备好的马车。咸宁公主上了马车,宋倏和甲壹目送着咸宁公主离开。
咸宁公主靠在车厢上,平静地闭目养神,窦途和余度一左一右跪坐在车里,都没说话。明安在外面赶着马车,往曲府去。
“楚倏,回去是在这盘棋里加一把火,还是重新布局?”楚和睁开眼,转向余度,“旧年,你以为如何?”
余度摸了摸胡子,笑着道:“那就得看公主是要当棋子,还是下棋的人了。”
窦途不客气地道:“皇长子回京恐怕不是简单的事,我想这一路上定然危机重重。尤其是皇子攸,突然从皇长子变成皇次子,大将军一定不会轻易放皇子倏进京的。”
咸宁公主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反驳,也没有同意。
半晌,她忽然笑道:“那我们就先不回京,回咸宁看看。”
窦途和余度面面相觑,而后一起露出惊喜的笑,齐声道:“公主英明!”
回到了曲府,窦途和余度都各自去休息了。咸宁公主在进后院的时候,看见宋致房间的灯亮着,于是放轻脚步,在门口站了一会。
她看见宋致映在窗前的影子,心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推开门,看见宋致坐在地上的坐席上走神,还在流眼泪。
她缓缓走过去,坐到宋致的面前,看着宋致抬起头,眼底湿漉漉的,柔弱得令人心碎。
摸了摸宋致的头发,咸宁公主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眸,把她抱紧在怀里,平静道:“我还以为我还有时间,可楚琰打乱我所有的布局。我的确很生气,不是气她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我,我是气,她让你和我不能慢慢来。我想慢慢地把我的盔甲给你,把我的利剑给你,把我的喜欢给你。可她让我来不及慢慢等你接过这一切,保护好你自己。”
“阿致,我不知道我要什么。天下太平和我没关系,皇位谁坐更与我无关,与其说我步步为营,不如说我是被迫一步一步往不可预知的未来而去。”
“但现在我知道我要什么,能得到什么,我要你好好的,陪着我一辈子。不管你是谁,你是宋致也好,你是驸马也罢,我喜欢你。”
“你知道你有多重要吗?你的重要,是整个江山社稷的重量。阿致,你等我,我会肃清你我所有的阻碍。我发誓,我楚和要和你在一起,不管多难。”
宋致像被点醒了,双手搂着咸宁公主的脖子,埋头在她肩膀隐忍啜泣。
“公主,我好怕你丢下我。如果你真的丢下我,我不知道该回哪里去。我尝过拥有你的滋味,我就再也回不去孑然一身了……”
咸宁公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鼻子一酸,唇角却含着笑道:“阿致,你怕失去我,我也怕失去你啊。你有你那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家乡,你有你舍不得的家人,有你要饮酒做糕点的节日……比起有这么多可牵挂的你来,我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第85章 乱江山者
宋致蜷缩依偎在楚和怀里到天光大白, 听见鸡叫的时候, 她抬头看向楚和, 尽管哭得有些疲倦, 喉咙干涩疼痛,但她还是睁着眼睛抱着楚和的腰, 生怕她就要离开。
但离别总是要来的。经历过昨夜,两人心意敞开相通后, 宋致也知道, 楚和要走谁都无法阻止, 这是必然的事。
楚和微微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鸡鸣后, 她回过神来, 低下头吻了吻宋致的乌黑的长发,把她捞了上来,耳鬓厮磨地低语:“困不困?”
宋致摇了摇头。她的嗓子不舒服, 身体也酸痛得很,不想说话。
楚和轻声细语, 与她额头相抵, 用鼻尖相互摩擦, 气氛美好而温情。“困了,你就睡一会儿吧。我走的时候一定叫你。”
宋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还是仰着头,寻到楚和的唇,无力地吻了吻。楚和心里叹了一口气, 还是拥着宋致,温和地缠绵一吻。
而后,楚和亲了亲宋致的额头道:“你快睡吧。”
宋致发出微弱的应答声,陷入了沉睡。折腾了一夜,楚和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宋致盖好,然后翻身下榻,取了衣裳给自己换上。末了,她打开门出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宋致张开眼,眼角泪水滚落下来。
楚和出门后,就遇见了冯马,冯马身后跟着几十个宫人,纷纷捧着印绶衣冠,楚和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对冯马道:“小声一些。”
冯马是被长沙王派来伺候楚和的,他臃肿的身躯动了动,捂着嘴表示自己不会发出一丝声音,眼神却偷偷探向门口。
一行人转到楚和的房间,那些训练有素的宫人上前给楚和更衣,穿好襦裙衣裳,系上印囊,把柔顺的长发挽出一个髻,戴上金钗发带,又用胭脂画了一个眉心妆。妆罢,楚和起身,脸色清冷,一身贵主气势,无人可挡。
“走吧。”房门大开,楚和当先走出了去。
冯马张口要喊令,楚和扫了他一眼,冯马硬生生把那句话憋了回去,灌了一口风,差点没呛到。
出了后院,窦途、余度、明安三人换上了印绶衣冠,明安更是穿上了盔甲,佩上长剑。
众人拜见咸宁公主后,楚和没有多话,吩咐启程。三人跟着楚和踏出曲府,楚琅和百官站在外面拱手等待,冯马高唱了一句:“咸宁公主到!”
楚琅领着百官躬身一拜:“侄儿领群臣,恭送姑姑回京!”
楚和道:“大王请起。诸君起来吧。”她对楚琅回了一礼。
人群之外,大道之上,车队阵列,还有仪仗前后排出。
“宋公子到!”又有一声高喊。
楚和对窦途对视了一眼,窦途嘴角一勾,眨了眨眼睛。她下了台阶亲自迎了上去,在车队旁看见了几个白衣令簇拥而来的宋倏。
两人相互见礼,楚和道:“长生,昨夜睡得可好?”
宋倏苦笑地指着眼圈的黑色道:“我是一夜没睡。恐怕接下来这几天也睡不好了。”
楚和莞尔一笑,显得精神奕奕:“好了,不要再耽搁下去了。陛下病了,我们得赶紧回京侍奉膝下。”
她与左右人吩咐上车,有宫人扶着她,登车坐上。她今天的车架八鸾,在车镳的两侧挂上八个声质悦耳的小铃,完全是按照礼制做的——车轸:象地之方;车盖:象天之圆;轮辐:取象日月;盖弓:取象二十八星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