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彼伏,还有惨叫声不绝于耳。宋致悲痛欲绝,却无能为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侍女一个又一个冲马上落下,这些日子以来相处的人在眨眼的瞬间死亡,被砍成肉酱,或者是看着下面惶恐崩溃的村民,前一刻与她们欢喜宴会,转眼间尸首分离。她不是第一次看见死人,也并非第一次直击死亡,可是那么多好人,那么多无辜的人,意外突然降临,夺走他们的性命,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
那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啊!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而自己躲在竹林中苟且偷生?她的心要何等恶毒,才能对这场炼狱景色熟视无睹?
“求你……”宋致含糊地流着泪,恳求窦途,“我要杀了那些人!”
窦途却冰冷地望着她,残忍地告诉她一个事实:“你太弱了,去了是拖累公主。这些世道里,最不值钱的是人命,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他看着宋致愣住的脸,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宋致,你为什么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愤怒哭诉?你忘了吗?你们宋家,当初是怎么一把火烧了两百多人,无一人生还?还有,那两个虎贲郎保护你而死,你为什么不反击那些贼人?我不跟你讲你们宋家是如何沾满鲜血,在万顷良田之下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也不跟你讲因为你一个人,宋家要死多少的人,你最直接的感受就是那两个虎贲郎,他们为什么而死,你心里不清楚吗?”
“其余的人死,可以说是因为宋家,而不是你宋致,可是虎贲郎的死,就是因为你!”清冷月光下的窦途忽然嘻嘻一笑,一如平常没心没肺的样子,“因你而死的虎贲郎那是为责任,没话说。但是如果公主和妱姬有事是因为你愚不可及的同情心和虚伪的善良,别说是这个村子了,就是整个荆州,整个长沙国,都要死在陛下的屠刀下。而你,是始作俑者。嘻嘻,你软弱无能,没有办法救他们,你还要逼着公主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抽身离开,却为你的指责而不得不冲向几百倍的敌人,好哇,我以前只觉得你天真,可是我现在觉得我错了。”
他凑到宋致面前,嗤嗤地笑:“你这不是天真,你这是以救人之名害人,你是愚蠢!你除了流眼泪你会干什么?要不是公主再三护着你,你早死一万遍了,而你回报公主的是什么?自以为是,沾沾自喜。”
宋致望着他嘲弄的神情,整个人如遭雷击,扭头看着官兵又杀了一个侍女。而一边的老婆婆和小女孩已经被分开了,一个官兵把小女孩提了起来,当着老婆婆的面开膛破肚,脏器和肠子流了出来,鲜血溅在老婆婆身上,老婆婆发疯地大叫着,捂着眼睛。
那凄厉的尖叫刺进宋致的耳膜,她瞪大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她颤抖着唇,眼前似乎已经看见血色弥漫来,鼻尖也闻到了血腥味,铺天盖地都是惨叫和鲜血。
她撕心裂肺地仰头要叫出声,窦途手疾眼快地把她嘴巴捂住,那句尖叫闷在喉咙里,目眦欲裂,额头青筋暴突出来。她张口咬住窦途肌肤惨白的虎口,用尽力气咬得血肉模糊。窦途没吭声,就这样任她咬着,回头看向战场,眸光微冷。
第55章 阿致,我等你回来
伤口疼得窦途白皙的脸上更加惨白, 他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战场, 直到宋致松了口, 他才用另外一只手托着受伤的左手道:“我可以让你去杀敌。”
宋致睁开一片雾气的眼睛, 望着他,神色有些恍惚。
“但是你要记得, 你是去救人的,不是去送命的。公主不能死在这, 若是有必要, 你我都可以为她送命。这里不过是几百人的性命, 外面几千万人都仰仗着公主救命,孰轻孰重, 你该知道。”
宋致闭上眼睛, 眼眶滚烫。她睁开眼,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沙哑地道:“我知道。”
窦途把她身上的布条解开,顺手包裹着流血的伤口。他站了起来, 往林中走, 淡淡地道:“走吧, 公主快撑不住了。”
不一会儿,从树林中又窜出了两匹马,窦途和宋致一人拿着一支连弩,填上箭枝,冲着已经只剩十二人的武姬卫而去, 正好武姬卫再次冲到了左翼,十四个人回合到一起,宋致和窦途被武姬卫的人护在中间。
咸宁公主和妱姬清奴身上都是粘稠的鲜血,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咸宁公主见村民逃的逃,逃不掉的也几乎被杀光了,当即举起缺口满满的长剑,冷喝道:“全军突击!杀出重围!”
“喝!”武姬卫纷纷呼应。
一群人再次从合拢的包围中杀出,咸宁公主与妱姬、清奴一起清理掉挡路的官军,那些官军虽然人多,但是贪生怕死,一看这群人这么勇猛,这会儿都杀了两趟四个来回了,不敢阻拦,赶紧推来。
当武姬卫最后一个人和官军拉开距离,贼将连忙叫骑兵追上,自己则留下来收拢残兵败将,准备回撤。
咸宁公主向南奔驰,往官道的方向跑去,所有人一口气不敢缓,也拼命地向南跑。很快她们就到了长江边。此时长江上因为天还没亮,没有一艘船,咸宁公主立刻从向东沿着长江岸边跑。
一夜的奔波厮杀让双方都疲惫不堪,尤其是女子体力不及男子,宋致和窦途两个虽然没有打斗,但是紧张的逃跑中努力要控制住马,也很辛苦。
“主公!前面有船!”窦途眼尖,看见了前方有一艘楼船,扬帆靠岸向他们驶来。
咸宁公主一看,精神大振,高喊道:“前面有楼船,我们渡江!”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一时间也不觉得累了。跑马到了楼船前,清奴看见船头旗杆上升旗了一面大旗,上面绣着斗大的“长沙”二字,接着又看见一面交龙旗升了起来,黑龙张牙舞爪,四爪腾云,红色为底。
宋致吓了一跳,龙旗可不是谁都能用的,这艘楼船是长沙的,那就是说长沙王亲自来了?
众人齐齐勒住马,妱姬也看见了龙旗和长沙旗号,不由大喜,甩镫下马,冲楼船放下来的梯子跑去。
上面一个年轻的将军穿着白色甲胄,面容精神抖擞,一看见妱姬等人,立刻吩咐身边的士卒下楼船,上岸迎接。
将军带着士卒下了船,发现这群人个个风尘仆仆,而妱姬身上全都是鲜血,一向爱美的她居然狼狈得头发凌乱,脸色惨白,活脱脱一个逃难的贱民,将军脸色剧变,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拱手道:“长沙国右中郎将臣砚,拜见……”
妱姬打断他的话,火急火燎地指着后面的追兵道:“沈中郎,快,有人要杀我!”
沈砚大惊失色,顾不上行礼问话,回头对列好阵的羽林军道:“羽林军听令,一百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