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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中鸦雀无声。

    窦途一边吐出鸡骨头,一边拍着手,大声叫好。众人才回过神来,惊叹不已地纷纷夸赞,妱姬已经醉得不知南北,宋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鼓掌还是该羞愧。

    等咸宁公主回座之后,举杯邀酒,把场中气氛推到顶点,这场百家宴宾主尽欢,所有人都被咸宁公主露的这一手镇住了,纷纷上前表达对咸宁公主的敬佩。

    宋致则陷入了沉思,觉得她低估了咸宁公主的剑术,更低估了古代的武术,实在太震撼了。只有窦途开开心心地喝酒吃肉,美滋滋地拉着宋致道:“来来来,吃块鸡胸肉,吃什么补什么。”

    宋致心不在焉,食之无味。

    月上中天,大家才醉醺醺地散伙儿,各回各家。宋致和咸宁公主走一块,清奴搀着喝醉的妱姬回住处,窦途留下来帮忙收拾东西。

    宋致和咸宁公主走在月光下,两人都没有喝醉,咸宁公主是酒量不错,南方的酒比北方度数低,咸宁公主能喝倒几个壮汉。而宋致是一直想着咸宁公主的剑舞,对吃什么喝什么都没兴趣,底下的人都不会来为难女子,所以她能逃脱被灌醉的命运。

    听着枝头寒鸦哇哇叫,借着月光和一盏小灯笼,宋致满怀心事地走在咸宁公主身边,想着事情。咸宁公主见她不说话,也有些疲倦,懒得讲话。

    “公主,你今晚的剑舞,很厉害啊。”憋了半天,宋致只憋出了一句感慨。

    咸宁公主扑哧一笑,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见她脸上窘迫,不禁摇摇头笑道:“阿致,真正在战场上相遇,像刚才那剑舞,就能被敌人杀个几遍了。那都是耍着好看的,我以前告诉过你,真正的武功,是为了一招制敌,而不是好看。”她长呼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用平缓温柔的语气解释道,“武功不过是两种用途,一种是杀人,一种是自护。杀人不需要多话,长剑出鞘,一剑毙命。自护要守得滴水不漏,泼水不进,这样才能挡住暗器。再好看也没有用,如果不能杀人和自护,学了不过是取悦别人的把戏,我从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所以,今日剑舞,是故意舞给别人看的?”宋致推测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谁是沛公?”

    咸宁公主狡黠地对她眨了眨眼睛,俏皮道:“你不是聪明么?你猜啊。”

    宋致想了想:“是妱姬吧?妱姬在看到你舞剑之时,眼睛都亮了,就差没贴在你身上了。”她撇了撇嘴,不是很高兴,堂堂咸宁公主为什么要取悦妱姬呢?分明是故意的。莫不是咸宁公主真看中妱姬,想要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是吗?”咸宁公主笑出声来,声音清脆悦耳动听,“我差点以为,你说的是当初看见张叔阙踹木瓜时的你。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的眼睛也黏着张叔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宋致皱眉反驳道:“我哪有?张叔阙那是长得好看我才多看两眼,他又不是特殊待遇,是所有长得好看的人,我都会忍不住欣赏好不好?”不屑地哼了一声,“倒是公主,对张叔阙那才叫一个青睐有加,再三想要提携张叔阙,不怕他脑后反骨,早晚反咬一口。”

    咸宁公主笑了,对宋致的指控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张叔阙在洛阳要知道阿致你这么说他,兴许会杀到你面前来。”

    宋致一点也不怵她:“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都是实话。”咸宁无奈地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你的腿还疼么?”

    “不疼了,没想到这个草药这么神奇。”宋致道。

    “不疼了就好。”

    两人并肩向老婆婆的院子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宋致停下脚步,迅速地趴在地上,听清楚了是马蹄声,她脸色一变,站起来对神色凝重的咸宁公主道:“有骑兵。不过具体有多少人我不知道。”

    昨天在马上她和清奴请教了如何分辨地震和马蹄声,清奴跟她讲了一些技巧,只是这些都需要经验,宋致很遗憾,只能听出是马蹄声,但是具体数目、马匹质量、什么兵种,她都没办法弄清楚。

    咸宁公主脸色渐渐变白,她握紧手,神情郑重地对宋致道:“不用想了,这支骑兵不下三百人,而且来者不善,我怀疑还有步卒。”

    “公主,我现在就去叫人撤走,这些人很可能是冲着我们来的!”宋致虽然有些着急,但并不慌乱,拉着咸宁公主道,“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咸宁公主点头,没有迟疑,两人飞快跑回院子。妱姬刚喝了醒酒汤睡下,清奴从她房间出来,看见咸宁公主和宋致把侍女们都叫出来,集中在院子里,忙问出了什么事。

    宋致顾不上解释,急切道:“清奴!快把妱姬带走,快撤!有危险!”

    清奴吃了一惊,不敢耽搁,抱着妱姬放到马上,两人一匹马,掉头跟着宋致和咸宁公主一起跑了,半路遇见了窦途,带着窦途一起往后山上跑。

    她们跑得很快,骑兵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躲到竹林中。果然不出宋致所料,那骑兵为首的人一进村中,就下令四百骑兵和身后数不清的步卒把村子包围起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火把,呼喝着把村子围起来。

    步卒们冲进去,把熟睡中的人都抓了出来,老婆婆和小女孩也被裹挟在人群之中,三老和亭长被泼了冷水,冻清醒了。人群嘈杂哭闹和谩骂声交汇在一起,宋致的心都揪起来了。

    “怎么办?他们要做什么?”宋致紧张地趴在地上,看着火光明亮的地方,担心道。

    咸宁公主在她耳边轻声道:“嘘,你注意听。”眼睛一直盯着村里的动静。

    宋致凝神倾听,隐隐约约听见骑兵中领头的人喊道:“大将军有令,捉拿荆州谋反乱民,你们快把贼首交出来,本将可以饶你们一命!”

    “冤枉啊!我们不敢谋反啊!”

    “将军,冤枉啊!我们都是这里的村民,不是乱民啊!”

    “对对对!我家世世代代在这个村里,都是忠厚老实的人!”

    “我知道了!他们是要拿我们的脑袋去当平定乱民的军功!”

    “啊?将军饶命!”

    骑在马上的将军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要么交出钱粮买命!”

    “我们没有钱啊!将军!”

    “我的钱都在这里了,请将军饶命!”

    “我也有!”

    一个步卒把村民的钱都收集起来,送到将军手上,将军掂量着差强人意的钱囊,脸色一变,微怒道:“你们这是打发要饭的吗?来人!给我搜!”

    士卒再次冲进了村民的家中,一时间村民们哭天抢地,士卒抓鸡撵狗,有的驱赶着猪,有的抱着一篮子鸡蛋,有的把几块熏肉都搬走,村中鸡飞狗跳,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