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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似的看了一眼蒋先生。

    蒋先生一早就想到了,只不过他事不关己,便不好说破这一层。葛太太操心过了头,思绪正乱着,他也只稍稍从侧面点拨一下。

    葛太太这一眼望过来见到蒋先生的笑容,霎时间也明了过来。

    蜜秋扭过头正要去吩咐事情,葛太太忙将她又叫了回来:

    “等等……蜜秋,你也不用去上海了。”

    蜜秋略有迟疑,仍是答应了,“是,太太。”

    葛太太又说,“你叫亨利先生拍个电报去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处,找谢少。”

    蜜秋嗳了一声,静候着。

    “电报上就写:三小姐下礼拜五抵上海,叫他给我照料好了,少了根头发我都拿他是问。”

    蒋先生坐在一旁听了,笑着拍马屁,“谢少此人专攻吃喝玩乐,又有巡官身份。上海的妖魔鬼怪,无论中的洋的,定都不敢再招三小姐。去上海找他作陪,再好没有的事。还是葛太太英明。”

    ——

    上海天寒地冻的二月天,一通电话将谢择益从教训场上叫回温暖的工部局。他被寒风吹了一整天,稍稍暖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哆嗦。点头哈腰的从警务处长那儿接了电报,还不及看,局里一众探长探员督查官都盯着他瞧。

    他先笑:“什么要紧电报?”

    再低头看电报,上头写着:三三礼拜天日轮抵沪,请照看好了。稍有差池,仔细你的皮。

    谢择益查看完电报纸,屋里大小脑袋仍盯着他看。局里来电报不分公私,其中不少人懂得中文,向来这纸电报也是传遍了众人手。

    他咳嗽两声,“家里头派差事来了。”

    “什么差事?”探长笑得络腮胡子也抖了抖,拍拍他的肩,“应当不是什么苦差吧?”

    “呃……”谢择益思忖半晌。兴许是给外头寒风将脑袋冻着了,一时倒想不出什么词汇来定义这差事。

    摇摇头往外走,门口不知谁明目张胆贴了张肥皂广告招纸,上头画了只鸟笼,里头关着一位东方淑女。

    谢择益终是没忍住笑了,心道:……金丝雀出笼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谢主场,介意的就跳吧。

    ——

    *关于徐,为什么觉得他的道歉轻描淡写?他倒是愿意做更多事情,更多的是明知女主不屑这种弥补。他有他的无奈跟心酸,我觉得我表达得很清楚了啊……我真的太心疼这个人物了,有种“你们尽管来骂我别骂他啊”的感觉,真的真的心疼t t哎。

    的确实是出于我心疼徐少谦的心情,也理解大家心疼楚望的心情,并且很替她开心。

    怎么说呢,当初那个年代,本来想留他在卡文迪许,他执意要回来,而且有朝一日是要回内地的。杨振宁晚年归国都被骂成那样,他一早就回来效力,虽然明知被历史埋没,他仍回来了。

    而且,他更可能的结局是:像束星北那样,没能躲过那十年……

    这样一个人,一辈子没顺心过,不被理解,没感受过任何家庭温暖……我真的真的太难过了。

    ☆、〇〇一  炊烟之一

    蒋先生与葛太太同送她去皇后码头, 送别阵仗看起来极大。等船将开了, 一等单人舱也只她寂寂寥寥一个人,连芳邻几个日本女孩子也颇有些讶异。

    道别话不多, 也没什么离别伤情。楚望以为是蒋先生与葛太太常去上海的缘故, 怎么也没料到这二人私底下有了别的更稳妥的打算。

    这两人轻描淡写的说:“有人会在上海接你。”并没有告诉她究竟是谁来接。

    船是日本船,翻译过来颇有点文艺, 叫雪苍丸。从前第一次来香港时也是日本船, 只因住大套间,那时倒没觉得;现在在单间里,什么都是小小的:小小卫生间里头白色马桶和白铜洗脸盆, 黑色漆皮小沙发后头一堵墙,拉下来是一张床。木头的家具, 黑白的配色, 被单是洁白单布,木头棍一投打碎了做成牙刷,木屐、棉布睡衣也准备妥当;空间虽小, 但却利用得当,毫不显得逼仄;小而舒适,伴着隔壁少女轻声细气的日语腔调,极易使人入眠。

    船刚开时傍晚时分, 停靠香港,上来了许多西崽。东洋仆欧来请她吃饭时,听到隔壁门口英俊欧洲人拿口音轻快的英文同日本女孩子对话,那边却拿日文回答着;正奇怪着, 待听仔细了,她才恍然明白那是一口日式英文,不然还以为日文和英文之间什么时候融会贯通了。

    吃了饭回来又碰到那西崽,还姿势潇洒的立在门口聊天,手势打的飞起,一望而知是个擅长调情的意大利人。听到走廊里又响动,一转头,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以为她也是那屋里几位的同伴,装模作样的同她“空你七娃”;楚望装作听不懂,他又换了作“雷猴哇”——不及她回答,隔壁的门立马砰一声关了,险些将他鼻梁撞断,看得楚望直乐。笑着摆摆手:“notte!”也关上门梳洗睡觉。

    船晃得人昏昏欲睡,无事可做,一觉到上海,东西都没顾上吃几顿。蒋先生事先在船上托了人,船还未靠岸,几名仆欧便为她开了个特别通道,亟待将行李优先送下去。候在甲板上时又见了那意大利人——两天功夫东山再起了,怀里又搂了个东方美人,也算不枉此行。后面几个熟悉的声音,楚望一回头,那几名日本女孩子也瞧见了意大利人,前嫌尽释的同她心领神会相视一笑,手里拿着一张地图,颇为不好意思的问:“你熟悉上海么?”

    “去虹口?”

    倒也有些自来熟,“冬天神户好冷,新加坡暖和。过假期,刚好转轮船来上海玩,爸爸和哥哥都在虹口。”

    原来是新式的学生妹过寒假,结伴出行游玩,一切都是新鲜的。

    日本女孩又问:“你家人也在上海么,还是从香港过来上海玩?”

    她有点愕然。转而笑道,“工作了。”

    换女孩子们讶异不已:“你看起来那么小!”

    几名海军陆战队的日本军人,军服没来得及换,不远处招手呼唤女儿和妹妹们的名字。女孩子忘了同她道别,挤过人群狂奔过去和久未见面的亲人热情拥抱。

    人们迎来送往的,仿佛走马灯过,都是戏中人;只她一个看客。替她拎箱笼的仆欧与她不通语言,也是扑克一样的脸。上海比香港冷多了,她后悔只在长旗袍外套了毛呢大衣,风嗖嗖的往小腿钻。紧了紧衣服,一哈一嘴的雾,跟在扑克脸们后头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是不是被这群红桃k正带往爱丽丝的冷酷仙境。

    思绪在颅内乱窜,脑子也被冻傻了,竟没察觉那几个箱笼落了地,仆欧们也散去了。她盯着一地箱子,整个一阵懵乱,一时间突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要前往何处。

    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