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借机进言,宫内事宜,她都是做熟了的,但她年纪渐长,精力难免不够,便请皇帝,能否让两位皇子妃协理。
皇帝厌恶三皇子,连带的也不喜三皇子妃,便点了大皇子妃帮忙。
贵妃正中下怀,逢迎两句,才满意离开,皇帝却凝望着贵妃,叹了口气才提笔继续批阅奏对。
来喜抬眼,瞄见贵妃远去的背影,忙垂眸做木头。
腊月二十,灯会开。
皇帝宴请文武百官,贵妃遍邀重臣女眷。
从打大皇子归朝,贵妃便想给大皇子造势,当然也是有心给几位重臣卖好,便特地下谕,请三品以上的女眷携女同来。
这令下到韩家,韩老太君立刻便想到让顾氏带上韩四,待到众人前来请安时,便提了提。
顾氏是无所谓的,侄女也算是女,倒也不算违背谕令。
林琪更无所谓,自从知道大皇子的心思之后,她便恨不能离皇宫,离大皇子远一些才好。
于是,老太君一声令下,针线房便加班加点的为韩四缝制衣裳。
并在腊月十九时送到了检园。
韩四喜欢的不得了,不顾天色已经昏暗,直接穿上,跑去平氏跟前,含羞带盼的问:“阿娘,好看吗?”
平氏微微点头,眼神晦涩。
“我也觉得好看,”韩四理着袖袍,抚着襟口精美的桃形对花纹,喜滋滋的道:“这是如今最时新的花纹吗?”
“大概吧,”平氏声音淡淡,神情不以为然。
韩四沉浸在明日就能入宫的欢喜之中,半点也没察觉异样。
待到回到自己屋子,她小心脱下,吩咐要熏上她以甜桃香味为主味的桃李芳菲。
并再三交代,那香味清浅,定要熏上三遍才行。
平氏立在庭院里,听槅扇里雀跃得几乎飞扬起来的声音,苦笑了下,侧头吩咐香屏,“晚上时斟酌着些,莫要让姑娘当真病得太重。”
香屏低应了声,又问:“奶奶,非得要如此吗?”
平氏抿了抿嘴,淡声道:“让你做,你就做。我总不能害了我女儿。”
香屏动了动嘴角,很是费解。
皇宫大内,乃是禁地,便是命妇也只能在特定时候入宫朝贺,而今姑娘有机会进去开眼,奶奶怎么偏要拦着呢。
平氏扫她一眼,便知她所想。
但她却不想跟香屏解释,只是望着西厢通明的灯光,幽幽一叹。
受邀入宫,得见本朝最尊贵的两位娘娘,是多么大的殊荣。
且明日赴宴的贵妇,哪一个不是出身高贵?
若是佳姐儿能得她们之中随便一个青眼,嫁入其中。
那在外人眼中,定是良缘。
可是平氏心里清楚,官人无官无爵,便是以后也未必能分得多少家业。
她虽有些许家世,但在那些贵妇眼中,也不过就是尔尔,还当不得看重。
能给佳姐儿许嫁的,无非是看重三伯的权势,想要借此搭上而已。
佳姐儿不是琪姐儿,跟听涛阁到底隔了一层,若以后达不到人家期望,那日子定是要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佳姐儿又不是个擅谋擅忍的,高门大户的妯娌间、婆媳间,甚至夫妻之间的关系复杂,佳姐儿的性子应付不来,她不想女儿憋屈悲苦一辈子。
可若不嫁,以老太君的性格也不会应允。
未免来日后悔,平氏也只能在这时决断了。
第二日,韩四感染风寒,已经起不得床了。
老太君闻言大惊,忙命人请了郎中来瞧。
只是一连几个都摇头表示病去如抽丝,没有办法药到病就除去。
老太君恼怒非常,责令将照顾韩四的一干丫鬟婆子重惩。
平氏忙赶去荣禧堂求情,道:“佳姐儿还要赖得她们照顾,不如就暂且记下,待到佳姐儿病愈,再行责罚。”
老太君盛怒过后,也知应当如此,便顺水推舟,又道:“四娘正病着,不能伤心。你好好宽慰她,将养好身体最为要紧,以后总有机会的。”
平氏笑着应是,感谢老太君一番苦心,才回了院子。
才一走进游廊,就听到西厢传来一阵瓷片碎裂的声音和韩四声嘶力竭的叫喊。
平氏微微皱了下眉,越发肯定自己所做再正确没有。
回到屋里,平氏问秋宵,“佳姐儿可用饭了?”
秋霄摇头道:“姑娘知道不能进宫之后,就大发脾气,到现在水米都未尽。”
“不吃就饿着,”平氏缓了口气,到底是心疼女儿,又道:“去多熬几幅药,她要不喝就放在炉上温着。她饿了,自然就会吃也会喝了。”
秋霄瞥她一眼,默默出去。
平氏望着透过槅扇落在地上的影子出神,就连香屏进来也没有察觉。
香屏走到近前,低声道:“奶奶,姑娘想要喝粥了。”
“快让人端去,”平氏恍然回神,又道:“再去听涛阁说一声,免得三嫂也跟着着急。”
香屏疾步来到听涛阁,并歉疚道:“姑娘这病来得急,怕是一时半刻的好不了。”
顾氏宽慰几句,让芸心去库房拿了些药材,着小夜跟过去看看。
待到香屏离开,顾氏有些发愁。
早前内侍确认名单时再三叮咛,小娘子的座位都是依着单子来加的,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也是不成的。
现在韩四不能去,韩五又是庶出,根本不够资格参加。
林琪从楼上下来,问清楚因由,便道:“那还不简单,我去就是了。”
“可是,”顾氏道:“你不是不喜欢去那种场合吗?”
林琪笑答:“阿娘,转了年我可就要嫁人了,便是不喜欢,也没有任性的全力。与其到那时跟着寇……崔大夫人,不如跟着你混个脸熟。”
顾氏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那个寇氏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还不很喜欢珍珍,要是借机给穿小鞋可怎么办。
这次宴会也是个机会,正好可以帮女儿打开社交圈子。
顾氏拧着眉,盘算着怎么办。
完全没留意已经彻底被女儿带偏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