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火,我这就去重新煮来,”丫鬟忙上前来道。
“还是不要了,”崔九道:“太过麻烦。”
“奶奶宽厚,”丫鬟笑着略提高几分音量:“只是咱们做下人的伺候主子本就是应当,岂能因奶奶敦厚宽仁,便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该有的礼数本分?”
丫鬟话里有话,句句直指玳瑁。
崔九微微一笑,将茶盏搁在几上。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发病了
上釉的茶盏碰撞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响动。
那声音很轻,却惊得玳瑁微微一颤。
耳旁听到东厢传来动静,玳瑁揪了帕子,老实跪地,低眉敛目:“婢妾给奶奶请安。”
她俯首将头重重的碰在坚硬的石砖上,发出沉闷响动。
崔九眉头微动,讥讽的挑了一边嘴角。
顾明晙从外面进来,崔九起身迎他落座,端量片刻,道:“官人似乎清减了不少,可是不适京城里的环境?”
“无碍,”顾明晙笑道:“春闱将近,大哥迟迟未归,我心里惦记,怕出事。况且你还在其中有事,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贫嘴,”崔九抿嘴,眼见顾明晙眼都不觑跪地不起的玳瑁,她心里微甜,娇嗔道:“我看你担心大哥是真,忧心我是假。”
“贤妻这么说可错了,”顾明晙握了她搁在几上的手,道:“大哥自有大嫂关照,倒是你与耀哥儿第一次离家,耀哥儿又那般年幼,我怎会不担心挂念。”
“官人,”崔九脸颊泛红,微翘的眼尾一扫,带出一弯秋波。
顾明晙早前离开之时,娇妻身怀六甲,夫妻敦伦自然停了,此时见到妻子难得的娇态,他哪里还把持得住。
丫鬟和婆子们笑着退了出去。
“少爷,”被众人刻意落下的玳瑁呆怔的看着从打进门就再没看自己一眼的顾明晙,喃喃低唤。
顾明晙正携娇妻起身,侧目见她还不识趣,顿时皱眉,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玳瑁眼眶一红,忙垂下头,含糊应声。
香儿忙扶了她出去,还没等转到游廊,便听到透过窗子传来的温柔低语,“娘子腰身窈窕,可这里似乎丰腴许多。”
崔九娇媚的嗔怪,轻笑着,声音低了下去。
玳瑁却脸色煞白,眼泪珠串样的滑落。
“姨娘,”香儿怯怯的唤了声,抬眼便看到或嘲讽或讥笑的目光。
玳瑁急忙擦干眼角,努力挺直腰板,一步一步走向后罩房。
待到进了门,她才颓然的倒在榻上,人也好似失了魂。
翌日,顾家两兄弟携妻儿来韩府拜望。
韩老太君很给顾氏做脸,特地见了一面,才让顾氏带人回去说话。
顾氏详问了两位侄儿打算,知道要参加今年春闱,便大力勉励一番。
崔九惦记留在家里的儿子,见了睡得正香的小宝,叙了会儿话便告辞。
林琪从繁楼回来时,心情极好。
见到笑迎过来的雪姣,便叫她上楼,道:“李甲这人,你觉得如何?”
雪姣一愣,茫然的道:“挺好的。”
“那就好,”林琪笑着解开绳结,让止儿伺候着更衣。
雪姣感觉出不对,蹭到林琪跟前,捧带拿衣的道:“姑娘,你问我这个干吗?”
“自然是要给你说亲啊,”止儿笑道:“姑娘已经详问过来,李甲可是乐意得很呢。”
“可我不愿意,”雪姣瞪大了眼睛,小脸通红,眼睛里满满都是泪水。
“姑娘,你是不打算要我了吗?”
听到雪姣的哭腔,林琪转过身。
她扯了块帕子递过去,道:“我怎会不要你,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许了人家,也未必不能在我跟前伺候。你可以当我的管事娘子,给我管事啊。”
雪姣心下稍定,哭唧唧的抹了下眼,道:“那好吧,只是这事我想见一见李甲,他要是答应我条件,我就嫁。”
林琪眨了眨眼,点头,道:“行,都随你。”
雪姣吸吸鼻子,拿着换下来的衣裳出门去了。
如此又过两日,林琪现在是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天数,眼见着日期将近,雪姣还推诿着没有动静,反而是道观的那位,虽然没再如那日一般威胁诱惑,但也时不时的飘来或幽怨或谴责的目光。
林琪不敌,只得告假回家,看着雪姣在跟前晃悠,她终于发威,勒令止儿押解,送她去繁楼。
傍晚,雪姣哭丧着脸进了门,林琪转眼看止儿。
止儿一咧嘴,用力点头。
林琪松了口气,叫了止儿过来,道:“李甲家里人都不在这边,你去找黄嬷嬷,请她帮忙操持,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她上了楼,取出卖身契和契书道:“再把这个给嬷嬷,请她帮着办了,再把院子落到止儿名下。”
止儿拿了东西,迟疑道:“姑娘,可是雪姣说要让李甲重新签份死契,情愿一辈子给姑娘干活,她才愿意嫁的。”
“这傻丫头,”林琪一怔,低喃了句,道:“别听她的,趁着时候还早,赶紧去。”
止儿答应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林琪扶着小几坐下,隐带伤感的叹息一声。
她明白雪姣的苦心。
李甲精明能干,心思活络,林琪之前为了拉拢他,一早就给他放了籍。
而今她就要嫁给李甲,林琪自然也不会留着她的契书,她虽有忠心,可嫁给李甲之后,便会生儿育女,她怕自己生出私心,便将这一恶念提前掐断。
林琪感念她的忠心,却不能真的这么做。
李甲眼光毒,脑子也灵,便是此时妥协了,以后也不会屈居人下,她时日不多,没必要死捏着不放。
繁楼基本已上了正轨,每日说不上日进斗金,但收益也不差,足够阿娘和两个弟弟所用,这对她来说就已足够了。
林琪将钱匣等物收拾妥当,歪在迎枕上。
雪姣的事情一了,她跟前的基本也就差不多了,其他人便是留在这里,阿娘也能照料妥当。
只是想到重又起复的三皇子,林琪极为不甘,但她却已时日无多,只能任由他再次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