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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朝着公主拱了拱手,一个纵身飞出了后窗,另一个攀上房檐,去隔壁雅间的上方守着了。

    *

    钟粹宫里,承熹难得跟弟弟讨论国事。大兴国泰民安,自有无数饱学之士为朝廷建言献策。承熹身为女子,也没有参议朝政的大抱负,与承昭讨论国事这还是第一次。

    承昭也是今日晌午才得知襄城地龙翻身的消息,而晌午她和江俨在酒楼那时就已经听人这么说了。

    醉酒说了这番话的那人已经被拿住,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听得的消息,此时正在审问中。席间十几个公子也被一一交待过此事定不可外传。

    桌上的茶水从热放到凉,也没宫人来换。承熹的手心汗涔涔的,晌午听了这话便匆匆回了宫,哪还有用膳的心思?江俨却留了个心,唤婢子呈来一盘精致点心,让她垫垫肚子。

    很快,又有黑衣侍卫脚不沾地匆匆行来,跪下朗声回道:“殿下,已连收到襄城六封加急信函,目前死一十三人,伤者过百,房屋损失数十。襄城周边的鄂城、应城、柳城,也先后来信说‘有微弱震感’。襄城地龙翻身并非虚言。”

    承昭缓缓吸了一口气,挥手叫他退下了。

    承熹心中也是一沉,从古至今,任何的天灾都是皇家的大忌讳。若是旱涝这般常见的还好些,这地龙翻身的事却是讲不清楚的。说轻点是天降灾害,警示治者,帝王指个大臣出来认罪,然后亲自祭祀向上天祈福也就是了。

    可即便承熹书读得多,明白这天灾与人无干,却也防不住百姓往皇室无德不仁这上头想。轻者会有皇帝亲下罪己诏,严重的甚至百姓暴/乱,惹来更严重的人祸。

    前朝末代哀帝在位后期,江南水患接连三年不断,多少流民无家可归,竟成了小股反贼,抢了府衙的粮仓。朝廷轻易压制,却激起了民愤,无数流民竟组成了起义军。

    那时候,一句“民无食用,国无贤能。修法禁言,国之将亡”甚至被当成了幼童学话时所唱儿歌之词。

    只短短四年时间,大兴开国帝王兵临皇城,逼得前朝哀帝退位自缢,改朝换代也不过短短四年时间。

    这一切,说到底不能全算作江南水患的原因,可那场持续三年的天灾却是最直接的原因。

    承昭垂着眼,盯着虚空出神。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他心中冷冷一笑。所谓的老天爷发怒,根本就是个笑话!宫廷的书库里有数百年前就留下来的西洋学者手札,上面写明了各种天灾的产生原因。

    可那一类书自前朝起就被列入禁/书,因为一旦让百姓知道了天灾不是上天对皇室不德的惩罚,那所谓的真龙天子与老天爷也没有半点关系,皇家没了尊荣,更会惹来祸患。

    到了豁达开放的大兴朝,那一类书还没被解了禁,可见君王忌惮。

    文宣帝也为这事焦头烂额,这是他即位二十多年来头一回遇上地龙翻身,也没前例可循,连忙叫史官翻史书记载。

    一众史官在偌大的国史馆里头汗流浃背得翻了一个下午,才搜刮出关于地龙翻身的只言片语。大约是这事不吉利,摊上这事的皇帝都不爱写,好多记载都只是一笔带过。

    太医只能给文宣帝施针稳住心神。此时他唇色淡白,面上也有些倦意,“襄城正是我大兴龙脉所在。那是太|祖起事之地,前朝末年时太|祖不过是个襄城小吏。他聚集了江南一地的流民组成了起义军,凭的是头脑、武艺和一帮重义气的兄弟。”

    “起义军与前朝朝廷抗争四年,直到第四年打入京城后,才一口气发下军饷和伤亡将士的抚恤金。襄城是太|祖发迹之地,那时跟着太|祖到最后的人,都成了封疆大吏。故也有襄城出武将的说法。”

    正如徐家,也是这么起势的。

    承熹犹豫须臾,问:“父皇,我那府邸底下真的埋了金条?”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虽说封地在襄城,但从没去过。却也知道襄城的公主府是座老宅,从小吃穿华贵,以皇家的财力来看,以金为墙,听来也不觉荒唐。

    文宣帝哭笑不得:“这二百年来你那府邸不知修缮了多少回,墙皮底下怎么可能有金条?这等无稽之谈,定是有心人弄出来的名堂。”

    承熹神色轻松了些,却觉得父皇神色莫辨,似还有未说完的话。果不其然,文宣帝皱了眉,语气沉沉又道:“可这襄城,确有一件动不得的东西。”

    “承熹,父皇记得你小时候读过不少史书,可记得太|祖是何出身?”

    承熹点点头,合上眼背道:“时年天灾不断,民间哀鸿遍野。太|祖其友人曰:‘待君拔诸水火,登于衽席’。太|祖心系天下,忧国忧民,遂于襄城揭竿而起,天下云集响应。”

    一旁垂首静静听着的江俨不由抽了抽嘴角。

    文宣帝看他这表情,猜是江俨知道些实情,便让他答。

    承熹从小看得都是正经史书,江俨却是民间长大,江家发家的历史比大兴建朝还要久,江俨是知道一些的。

    可这毕竟是公主的老祖宗,不能出言不逊。江俨斟酌了下语句,才小心开口:“前朝末年江南旱涝齐聚,许多农民颗粒无收,国库空虚,本就不多的赈灾粮款经贪官污吏层层盘剥,余下的不足十分之一。”

    “太|祖皇帝没读过书……”江俨略略抬眼瞧了瞧文宣帝和公主和神情,觉两人并未生气,这才放心,接道:“太|祖家徒四壁,吃不起饭,但以前曾跟镖师学过一身功夫,为谋个生路便在一户地主家做起了武师。”

    “那地主家里头有个小姐,行事无度,与兄长一齐跟着太|祖学功夫……久而久之,二人便生了情意。”

    承熹顿觉不妙,一个是年少骄纵的闺阁小姐,一个是心有雄心壮志却落魄潦倒的武师。两人情形与她和江俨差不多,想来是经了一番坎坷。

    剩下的话不太好说,江俨正犹豫间,文宣帝叹道:“无妨,你继续讲。”

    江俨轻咳一声:“两人下幽会的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被那家老爷知道了,要打死太……”觉出这般称呼实在为难,只好换成了:“要打死那武师。”

    “那武师自然不忿,他一身力气,又是气怒之下,一失手便把那地主给打死了。”

    “武师抢了地主家的粮仓,分给了穷人,领着他们一路打到了县城。”江俨浅浅皱着眉,似有些不敢苟同的样子,“地主的那女儿心如死灰,几次三番寻死觅活,太|祖却把她强娶为妻,打仗时也一路带着,寸步不离。”

    “前朝吏治昏聩,志同道合的人纷纷云集响应。后来,太|祖走南闯北有不少大见识,底下的人献上了不少美人,太|祖一时难以自持,纳了好几房妾。那地主家的姑娘终究还是香消玉殒了。”

    承熹直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