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给你把人带了回来,这桩买卖就算了了。可我们兄弟的地儿容不得你撒野!任你是天王老子都不行!”
容璟邰没答他的话,盯着被他刺伤的那汉子,声音飘飘悠悠地问:“你没听到……他在哭么?”
地上晕开一片殷红的血水,容璟邰看着皓儿怔怔出神,像是陷入了往事回忆。皓儿哭喊“娘亲”的可怜模样与幼时的自己重叠,他一时竟分不清是幻是真。
一干大汉听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却也知道这位金主身份大有来头,轻易不能得罪,只好忍下怒气,扶着受伤的那汉子离开了。
容璟邰缓缓蹲下身子,把皓儿提溜在手中。
皓儿被摔晕了过去,此时毫无所觉。容璟邰将他提在手中,在他细嫩的脖颈上摩挲一会儿,一手缓缓合拢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了力。
——这么弱,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的命如今掌握在自己手中……虽没抓到公主,若弄死了他,也定能叫他们尝尝心痛欲绝的滋味。
成雅风抓在他袖口的手紧了紧,咬着唇欲言又止,瞧见他眼中深沉的痛色,终是错开了眼,不敢再看。只能安慰自己:这孩子虽是无辜的,可夫君又如何不无辜?本该是天之骄子,竟生生被那些人磋磨至此。
许久无声,成雅风心中惶惶不安,却听他缓缓问道:“你说,我母妃在天上见到他,会不会……觉得欢喜?”
成雅风站在他身后,听得此话眸中一湿,竟不知该如何答他。
母妃如何她不知道,只是他却一定不会有分毫欢喜。
他生性寡淡,从来不是爱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幼时求得只是一份亲情,可他那位高高在上的至亲,却生生把他逼至如此地步。
他在父母的希冀中生于世间,多年却凭着仇恨成活,如今支撑着他活了这许多年的仇恨将要了结,可他又哪里会有分毫的欢喜呢?
容璟邰收回手,把皓儿揽在怀中,他从来没抱过小孩,这姿势古怪又别扭。语声中透着茫然:“曾经想让他们也尝尝撕心裂肺的滋味,连梦中都是刻骨的恨……”
“如今人在我手中了,我却下不去手了……呵,真是笑话。”
他说话从来声音平平语气寡淡,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仿佛世间无论何事都牵不起他半分思绪似的,凉薄萎靡至此。
成雅风扶着他的肩头,忍着眼中湿意,听他低声一笑:“这附近都是庄户人家,随便把他送到哪一家吧……总得叫他们尝尝生离的滋味。”
*
承熹从昨日晌午起就未曾喝过一口水。昏迷时被灌下的药汤,醒来时呕了个昏天黑地。红素连药都不敢再喂,只好祈着盼着小世子平平安安回来。
江俨确实是第二日回来的,只是他到底是失信了。
回来的时候正是第二日晌午,皓儿窝在他的怀中,一身衣服都皱巴巴的。
承熹心中一松,突如其来的欢喜叫她一时眼前晕黑,却也顾不上等,忙跌跌撞撞跑上前去抱过了皓儿。
“皓儿睡着了吗?他怎么不睁眼?”
江俨喉头一哽,没有作声,竟双膝一弯,当当正正跪在了她面前。承熹蓦地一怔,却见他解下腰间佩剑拔了鞘,双手捧着手中剑举在她面前。
承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一连唤了好几声“皓儿”,皓儿却一直没应声,也不见他醒来。承熹忙叫红素抱着他,自己仔细瞧皓儿的伤势,颈上一圈青紫印,手腕上被缚手的麻绳磨破了皮,脸上虽有擦伤却不严重,可他为何不醒来?
折身返回的途中遇上先前那批刺客,江俨又怕马车跑得不见踪影了,一意孤行突袭而出,肩上背上和腹部都受了伤,此时一袭黑衣都黏在伤口上。也不知公主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顾不上理会,只顾着怀里的皓儿。
江俨心中一酸,从昨日晌午到今日,整整一日夜不眠不休,连夜跑了京郊七个村庄这才把人找到,此时嗓子干涩得几乎说不出话。
可这还不是最难过的,他把双手捧着的剑举高,深深伏下了头。心神遽痛之际他反倒做不出什么表情了,脸色沉重得近乎悲痛。
“你这是做什么?”承熹退了半步,怒声道:“你说话!皓儿到底怎么了?”
江俨喉中艰涩,临近长乐宫时他甚至想落荒而逃,此时连说话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小世子被摔伤到了后脑,一直昏迷未醒……”
承熹身形一晃,像是忽然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竟连站都站不稳,恨恨地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贼人一定不会与世子为难?”
江俨垂着眼不敢抬头看她,深深伏在地上。他先前立誓说若世子受伤,拿命来偿,此时却忽然觉得……他是舍不下这条命的,更舍得不她……
承熹踉跄后退了半步,江俨握着她的手站稳,却被她一掌打开,抱着皓儿疾步往室内走,再没有往日的温婉端庄,神情凄惶状若癫狂:“去叫太医啊,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都忙着去喊太医去回禀帝后,唯有江江俨一人跪在原地。那抹单薄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公主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
*
夜半时分下起了雨,转眼便成滂沱之势,门廊上的灯笼都被风雨扑灭了。
若是往日,公主夜里不起身,几个小太监必不理会这灯笼。可如今小世子还未醒,太医隔一个时辰来一趟,只好提着灯笼在廊檐下坐更。
承熹裹着绒被坐在榻上,暖黄烛光下更显她眉尾温顺,身形单薄。她把皓儿抱在怀中絮絮叨叨,讲的都是他往日喜欢的零嘴和玩具,还有喜欢听的故事。讲得娓娓动听极其入神,只想拿这些来诱他快点醒来。
皓儿皱着眉头,也没有半句梦中呓语,承熹也不知他是昏着还是睡着。
昨日晌午他被江俨带回来便高烧不止,尤其是后脑那处肿起一大块。为了方便施针,脑后的头发都被小心剃掉了。
太医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只说若是人醒来便无大碍,后脑的淤血迟早能散尽。承熹心中惶惶,问太医皓儿几日才能醒来,太医却支吾着不敢给个准话。
承熹知他为难,便只盼着皓儿能醒来。
皓儿全身上下许多擦伤,都被太医细致得涂上了药水。连小脸上都有一小片青紫,承熹心都要碎了。从小到大她都把皓儿护得好好的,连他跌一跤磕破了膝盖她都心疼得要命,如今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怕皓儿压到脑后的伤口,便不敢让他躺在床上睡,承熹整整两日都没合过眼,一日十二个时辰把皓儿抱在怀中。皓儿未醒,喂不进东西去,又怕强喂进去会呛到他,只好在他舌下放参片,勉强维持体力。
入夜时分下了雨,更深露重,皓儿额上滚烫,身子冷得直往她怀里钻,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