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闲话,却已经能带给电话那头的少女无与伦比的安慰了:“……那是因为你不怎么运动吧,转到嘉明以后一直就见你坐在座位上,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早上上楼和晚上下楼。”
谢青阳抱怨:“哪有啊。对了,开学以后是要做课间操的吧?”
沈悦之懒洋洋道:“不会啊,高三不用做的。每天十点多就能看到其他年级的人在楼下排队做操,那感觉,我早就想试试了。”
谢青阳说:“这么好啊。”
她们讲了很多事,从嘉明开学以后会有的改变,到第二日去图书馆以后要怎么安排时间。
一直到最后,即将挂断前,沈悦之忽然说:“同桌,咱们一起过完高三,然后一起去首都上学,好不好?”
谢青阳顿了顿,没有讲话。
沈悦之道:“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但现在,我想……如果上了大学以后,还可以经常见到你,就好了。”
“你……”谢青阳隐忍地说,“你是故意的吗?”
沈悦之的神情非常认真,她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只好尽力地用语言阐述:“虽然,好像之前也有说过吧,但我不记得有没有直接在你面前说了。同桌,你简直就像是那种专门拯救废柴主角的异世界来客一样。嗯,要和我签订契约吗?”
谢青阳的嗓音都在颤抖:“什么契约?”
沈悦之道:“就是——谢青阳,‘你愿意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吗’?”
“我会陪着你,陪你一起度过高三,这一年会很辛苦吧,哪怕是你,可能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如果真的有那种情况,还有我在啊。虽然我成绩是差了点,呃,很差吧,但是我愿意听你说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一定不会再说给别人。如果你不想讲的话,也没关系,只要是能让你放松的事,我都愿意去做。不管是不说话、只陪着你,还是给你买零食做甜品……我很会做小点心的,你喜欢吃什么?之前有试过泡芙和马卡龙,马卡龙是改良版的,不会和原版一样甜到发齁。泡芙的奶油还是我自己做的,一口气吃一盒都不会觉得腻。还有蛋挞,戚风蛋糕……或者别的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可以去学的。”
“啊,是不是有点跑题了。”
她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再没有一丝玩笑意味,只剩下温柔与严肃。
“是,我是故意的,同桌。”
“青阳,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依靠我。”
……我希望你会因为我的话而哭出来,而不是一直强忍着,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在我挂断电话、心安理得地睡去之后,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无声地难过。
一口气说了这样长一段话,沈悦之有点庆幸,她进屋时拿了杯子。
这会儿,她抿了一口水,含在口中,一点一点咽下去。
这也是沈悦之的习惯,如果不是非常、非常渴的情况,这样喝水,是很事半功倍的。几口下去,喉间的焦灼感就会消散很多。
她终于听到了从手机里传来的哭声,起初是压抑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后来渐渐肆无忌惮起来。
谢青阳说:“你……你真是太过分了,呜。”
从还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到断断续续,再到纯粹的哭声。
当谢青阳放肆地哭起时,沈悦之摸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胸腔里的那个器官越来越快的跳动。
自始至终,沈悦之都没有问一句“为什么”。她仅仅是希望自己关心着的姑娘可以直接地将情绪发泄出来,最好可以就此睡去,一夜无梦。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想着许多事——明天去省图以后要怎么和谢青阳相处,是当做没有今晚这些经历,还是相视一笑就算过?只是哭一场真的够吗,依照谢青阳的性格,她大约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再有,沈悦之想,难道自己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不,不能说是好奇,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让谢青阳解开心结,就得知道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跳了一下,多出一位数。
沈悦之这才发觉,原来这个电话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
电话那边的哭声比之前弱了许多,谢青阳像是很难为情,试探着问她:“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沈悦之张口就来:“因为梦里没有你啊。”
谢青阳:“什么?”
沈悦之眨一眨眼:“没什么,这就睡啦,你也早点休息。”
谢青阳“唔”了声。
沈家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悄悄划过“十一”。
可从沈悦之的窗口向外看时,她看能看到许多灯火。如果将头探出窗户,她甚至可以看见海面上的灯塔,向四处散发着光芒。
两人谁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各自家中,听话筒里传来的另一人的呼吸。
最后,还是谢青阳说:“……谢谢你。”
沈悦之说:“谢什么?”
谢青阳斟酌着字句,道:“我没有想到……沈悦之,我之前没有觉得,你是这样子的。”
这句话说得很绕,谢青阳大约也没想过自己所描述的对象能否听懂。
她又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晚安。”
沈悦之跟着说:“晚安。”
谢青阳说:“明天见。”
沈悦之又跟着重复一遍。
谢青阳失笑:“好了,你先挂电话吧。”
沈悦之:“还是你先……”
谢青阳:“好吧。”
沈悦之:“诶?”
沈悦之放下手机,有点懵。
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_(:зゝ∠)_
对面那栋楼上的灯火一户户暗了下去,而沈悦之仍旧坐在飘窗上。
她知道这会儿已经很晚了,明天别说跑步,大约连起床都会变得困难。
可就在这晚,沈悦之迎来了从小到大第一次失眠。
原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虽然觉得自己今晚说过的话有些肉麻过头,但情绪都到哪儿了,一切就都成了刚刚好。
但在准备下飘窗、出卧室洗漱时,沈悦之的动作突然顿住。
她莫名就想起之前和谢青阳通话时,自己心口传来的剧烈悸动。这样的情绪没有随着时间消散,而是愈加强烈,彼时她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像不仅仅是在回忆,而是那样的悸动又找了上来,缠绕在她心间。
如果说通话时的心悸是因为不知所措,心疼,怜惜,茫然……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终于在谢青阳的情绪宣泄出来时松了口气,那这会儿呢,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重新坐回飘窗上,想着谢青阳的模样。
在美化过的记忆里,第一次见到谢青阳那天,转校生穿着一件画眉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