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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扩张战略,然后从根本上扳倒唐党。

    这是一环扣一环的,紧密相连。

    最初他们弹劾李成梁贪墨、滥杀、冒功,渐渐的挖得更深了,有人甚至找出来在万历六年的时候,土蛮部岱青台吉已经投降了大明,结果李成梁贪图人家的妻子,岱青忍无可忍,重新反叛,李成梁顺势灭了岱青一部,将男丁杀了一个精光,还把草场据为己有。

    因为一己之私,就浪费国帑民财,随便发动战争,岂不闻好战必亡!

    再有,这些年来,朝廷处处以利为先,抢夺杀戮,各个藩国渐渐失去了对上国的尊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战祸不断。

    从极北到西域,再到印度,南洋,每一处都战火连绵,朝廷每年光是军费就要支出三五千万,还要发行上千万的战争债券。

    军队就好像一个吞金的猛兽,占用了太多的财政,长此下去,早晚会拖垮朝廷……

    这些论调借助报纸,铺天盖地传播,很多人出来痛陈,说是大明已经丢掉了仁义,失去了藩国的尊重,道德沦丧,国将不国。

    他们列举,说是光是万历八年,就核准了四千多死刑,向海外流放了十多万人,如此严刑峻法,自从成祖爷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百姓战战兢兢,小吏凶狠如虎,原本的家族崩解,子女不孝顺父母,老人被遗弃街头,比比皆是,天下混乱不堪,社稷颠倒,黑白不分……千言万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隆万新政,就是首辅唐毅!

    ……

    “看起来他们的确是有备而来啊!”唐毅微微叹口气,这几年的变法相对来说,的确是太快了,太猛烈了,很多冲击都是想不到的。

    比如唐毅为了鼓励发展工商,移民海外,为了激发更多人的创造性,必须摧毁宗法体系,他要求司法下乡,把原本被族老家长把持的宗法大权收上来。

    相应的,很多动辄几百口,四世同堂,五世同堂的超大家族纷纷崩解。

    儒家向来主张相亲相爱,一家人都要住在一起,小辈要在老人面前承欢,人越多越兴旺,越安康。

    可是这种大家族问题太多,比如家族成员的劳动所得都要进入公账,由长辈进行分配,难免就出现不公平的情况。

    多劳不能多得,结果就是游手好闲的人越来越多,真心干活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大家族之中,往往顺从一个长辈的意见,认为老人吃的盐比小辈吃的米都多,经历多,有见识,凡事都要借助他的智慧。

    可是别忘了,如今是什么时候?

    三千年未有的大变局,老人的经验非但没有丝毫用处,相反还会成为负担。开明的老人主动放权,可是有些顽固不化的,死抱着规矩不放。

    比如在顺天府,就发生过一个案子,一个十岁的女孩,偷了邻居的一只母鸡,结果被家中的老辈儿给抓了起来,在祖先祠堂先是打了二十鞭子,接着还要把偷东西的手给剁去。

    正巧当时王用汲率队巡视地方,发现之后,立刻予以制止。

    经过调查,王用汲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女孩的父亲在一年前病逝,家中的族老认为他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就把他的家产收归族里。

    只剩下女孩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数月之前又病倒了,家里头一贫如洗,饿得几乎要死。女孩去哭求,族里也不肯拿出一点粮食接济她们。

    无奈之下,女孩才偷了一只母鸡,要给母亲补身体。

    案子不大,可是王用汲认为非常有代表性,立刻向内阁呈报,得到唐毅批示之后,王用汲立刻处理。

    女孩偷了一只鸡,虽属偷窃行为,但是金额很小,且情有可原,并且得到了原谅,仅予以口头批评教育。

    相反,家中的族老窃取财产在前,又私设公堂在后,拷打未成年人,损害身心,手段残忍,行为恶劣。族老被判处十年徒刑,其余参与者,分别三到五年不止,另外勒令他们立刻归还被侵占的家产,还要承担一切诉讼费用。

    结果出来,天下大哗,整个大明都分成了两派,有人力挺,认为这是司法的一大胜利,伸张正义,主持公道,并且应当作为判例,日后在分家析产,以及保护未成年人上,多有借鉴。

    反对的一派则认为这是以下犯上,而且涉及到财富继承权的问题,妻子是外姓人,无权继承财产……

    双方口诛笔伐,闹腾了好几个月,最后内阁经过数次会议,最后拿出了方案,认为继承权的优先次序是配偶、子女、父母、祖父母……并且日后处理案子,不光要看性质,还要看程度影响,决不允许私设公堂,决不允许任何长辈以势压人,欺凌后辈。

    显然,内阁是坚决支持王用汲的。

    自从隆万新政以来,这种新旧交锋,就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双方唇枪舌战,杀得不亦乐乎。

    如今借着李成梁的事情,旧派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扑,势头之猛,比起以往都要强无数倍。

    身在漩涡中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李如松都感到了彻骨寒冷,都说唾沫星子淹死人,一点不假,光是看那些报纸上,一个个耸动的标题,一篇篇杀气腾腾的檄文,简直要把他爹挫骨扬灰了不可。

    李如松深深吸口气,也顾不上饿得痉挛的胃部,赶快到了相府,没敢走大门,从后门进来,递了二百元的门敬,没敢说见唐毅,只说求见二公子。

    等到平凡出来,李如松扑通就跪了下来。

    “二公子,救命啊!”

    平凡也认识李如松,这些年来,论起往相府送礼,首屈一指的是席慕云,这位唐毅的好学生向来舍得花钱,珊瑚、玳瑁、猫眼、钻石,什么好送什么。

    近年来,李成梁的势头更猛,甚至超过了席慕云,他送貂皮、硕大的东珠、百年山参、还有外东北的黄金,数额之大,仅次于席慕云。

    平凡收礼的次数多了,自然熟悉李如松。

    “可别给我行礼,赶快起来吧。”

    平凡拉着李如松进了府邸,李如松满脸通红,局促不安。

    “二公子,您可要救命啊,他们这是要弄死我爹啊!”

    平凡深吸口气,“李兄,人家不单要弄死你爹,还想冲我爹下手呢!”

    “不会吧?”李如松瞪大了牛眼,他真的害怕了,这么多年,就没有能难住唐毅的事情,莫非他老人家都顶不住了?

    那自己爹会不会有麻烦啊?

    李如松越发惶恐,额头上满是汗水。

    “不用怕!”平凡突然笑道:“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

    “元辅有主意了?”李如松惊喜交加道。

    平凡伸出手指晃了晃,臭屁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我爹,光是他徒弟就够用了!”

    ……

    攻击李成梁的势头越发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