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身份,有强硬着直起身体,可是怎么看,都比平时矮了一头,背也塌了,腰也弯了,想笑不敢笑,比哭还难看。
麦福从他身边不紧不慢走过,根本没有看他,而是满脸含笑,到了轿子面前,躬身施礼。
“您就是李太医吧?皇爷传旨,让咱家请您进去一叙,跟着咱家走吧!”
李时珍没动,袁亨却如遭雷击。
“什么?皇爷醒了?”他失声叫道。
黄锦看着袁亨,魂飞魄散的模样,跟三伏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似的,从里面舒服到了外面。
“怎么?袁公公还盼望着皇爷永远不醒来?你就能永远作威作福吗?”黄锦幽幽说道,没看出来,黄公公缺德起来,还挺厉害的。
袁亨额头冒汗了,“你,你胡说!”
一扭头,袁亨跪在了地上,冲着麦福磕头作响,“干爹,儿子都是尊奉圣意,可有别的心思啊,您老可千万要给儿子作证啊!”
麦福还是没有看他,“锦儿,别让皇爷等得着急了!”
黄锦连忙答应,可是谁知道李时珍依旧扭着头,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黄锦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唐毅。
唐毅笑着走了过来,“麦公公,刚刚袁公公要把李太医带到东厂,享受十八般武艺呢!”
麦福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
“您老通情达理,李太医堪称当今第一名医国手,要是没有交代,只怕不妥吧!”
“唐大人,你说怎么办?”
“没别的,就让袁公公背着李太医去玉熙宫,您老以为如何?”
麦福的寿眉挑了挑,吐出两个字:“甚好!”
他说完之后,转身往里走,黄锦抱着膀,笑嘻嘻看着,袁亨哭丧着脸,蹲在了李时珍的面前。
李时珍总算是把脸转过来,大剌剌趴在了袁亨的背上,别看李时珍瘦瘦的,可是一身气功,相当高明,袁亨就觉得是一座山压在了身上,脸瞬间就绿了。
第584章 你知罪吗
看起来轻飘飘,瘦的一把骨头的李时珍,竟然重若山岳,袁亨每走一步,鬓角汗珠滚落,摔成了八瓣。两条腿不停打颤,似乎随时会倒下去。
唐毅跟在后面,好心提醒道:“袁公公,李太医可是要给陛下诊病,您背上驮着大明江山呢!可不能有差错!”
袁亨咬牙死撑着,憋得老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他是真恨,也真怕。满心里还都是疑惑,明明麦福都被关起来了,怎么会又跑出来?嘉靖不是昏迷了吗?又怎么醒过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袁亨路过吴太监身边的时候,恶狠狠瞪着他,仿佛再说你等着,看怎么把你大卸八块的!
吴太监此时光剩下哆嗦了,从他的身边路过,唐毅嗅到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偷眼看去,一股姜黄的液体从袍子里渗出,敢情这位已经尿了。
刚刚还趾高气扬,转眼就是这么一副德行,唐毅鄙夷地看了一眼,就迈着大步进了西苑。
有小太监在前面领路,唐毅去的是内阁值房,刚刚走进来,就见到徐阶和唐顺之正对面而坐,唐毅急忙掸了掸衣服,给两位阁老见礼。
没等唐毅开口,徐阶倒是满脸羞愧,“唉,多亏了荆川兄和行之啊,不然老夫……唉!”
徐阶没有说下去,这几天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陆炳突然暴毙,袁亨接管大内权力,就说案情重大,为了防备串供灭证,必须封锁西苑。但是国事繁忙,不能停顿,还需要徐阶坐镇。
当时徐阁老都蒙了,虽然他见惯了大风大浪,但是如此凶险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内阁的第一把手严嵩请假,内廷的大总管麦福不知道出了什么麻烦,天下第一的特务头子死了……
大明朝说了算的人没几个,转眼之间,没了一大半,徐阶头皮发麻,天塌下来也不为过啊!好在徐阁老的心脏还是够强大的,越是危机的关头,就越不能乱,徐阶不动声色,答应了袁亨的要求。
老老实实,在内阁里面票拟奏折,只是徐阶看起来老实,但是一颗心都乱了,他不停从奏疏里面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弄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做不了。
他满心焦急,袁亨也不是傻瓜,他安排小太监仔细检查奏疏,凡是有问题的,一律扣下。两三天下来,徐阶就仿佛坐了监狱,外界的消息隔绝,心中的惶恐越来越强烈。
每到夜里,老头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只能披衣而起,坐在灯下处理政务,熬得眼睛通红,泪流满面,也不敢稍微停顿,唯有如此,心才能暂时安宁。
就在徐阶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袁亨突然抱着一摞子奏疏,跑到了内阁值房。二话不说,凡是徐阶拟的票,他一律用朱笔写上一个准字。
徐阶看到这里,满心疑惑,“袁公公,岂能连票拟都不看就披红,这不合规矩,要不然让老夫给你念一遍,在决定批与不批。”
袁亨笑了一声,没有放下朱笔,反而笑道:“徐阁老,以往严阁老拟票,麦公公虽说当着大家的面读了,可是从来没有改过一个字。咱家信得过阁老,也是萧规曹随,即便是有了什么责难,咱家和阁老一起担着就是了。”
袁亨满脸笑容,半开玩笑道:“莫非阁老看不起咱家吗?”
“岂敢岂敢。”
徐阶嘴上说着,可是心里头却是打起了鼓。
从袁亨的话里,徐阶至少读出了两个关键的信息,其一,袁亨要抢班夺权,其二,袁亨没有足够实力,想要拉上自己。
徐阶何等精明,他瞬间就明白过来,别看自己被困在内阁,实际上袁亨的处境还比不上自己,不然他也不至于要拉上自己帮忙。
要不要和袁亨合作呢?
徐阶没有迟疑,果断否决。
他是次辅,袁亨是首席秉笔,他们两个合起来,对上严嵩和麦福任何一个,都占着优势,可是想一起解决两个,那就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了!
迟疑了一会儿,徐阶突然站起身,朗声说道:“袁公公,既然你非要在这里批红,老夫少不得要换一个房间了。”
袁亨把笔放下,斜着眼睛,盯着徐阶,“阁老,咱家的好意,您就不明白吗?”
“哈哈哈,老夫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
徐阶把“死”字咬得十分用力,袁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哪里听不明白,徐阶分明是在说老夫才不想和你一起作死呢!
袁亨气得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他本来是和严世藩有合作的,可是袁亨有自己的算盘,眼下他手握着一把好牌,和严党合作,最多平分秋色,甚至还会被严世藩占便宜,如果拉一把徐阶,两个阁老都争先恐后巴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