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可不能是真的,但却未必是什么神泉,黄公公,你听我一句,想要多活几年,少碰这些玩意。”
黄锦纠结了一下,用力点头:“成了,唐兄弟,咱家这就复命去了,你准备准备,明天皇爷要单独召见。”
送走了黄锦,转回了客厅,捧起了坛子,想要倒掉,可转念一想,又把谭光叫了过来,让他带着几个兄弟,把院子里的水池遭开,捞出几尾活鱼,分别放在了两个木桶里。
唐毅把一坛子神水倒了其中一个,起初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可过了一会儿,倒入神水的鱼明显更加活跃,你追我赶,不时跳出水面。弄得唐毅心惊肉跳,果然有问题,他让手下看着。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起,谭光就来报告,说是放了神水的那一桶,鱼都翻肚皮了,另外一桶,反倒好模好样。
看着两桶鱼,唐毅暗暗摇摇头,心里头也真是觉得好笑,堂堂九五之尊,一朝天子,竟然被这种低级的手法骗得团团转!
都说无欲则刚,反过来说,只要有了念头,越是强烈,就越容易被小人算计。
唐毅让手下人把两桶鱼都送到了花园,给深埋起来。处理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晃晃悠悠,向着西苑走去。
嘉靖闭关了一个月,朝中大事小情,堆了一大堆,都急需处理,足足忙活了一个上午,才算倒出功夫,有太监宣旨,唐毅随着进入了西苑,没有直接去玉熙宫,而是七拐八拐,到了一处香烟缭绕的所在。
抬头看去,三个大字:“昭和殿。”
这不是那帮牛鼻子老道的地方吗,唐毅愣了一下,迈步走了进来,就见到一个其貌不扬的老道,身穿着大红的八卦袍子,手里拿着拂尘,围着一个青铜炉子来回转动。
见唐毅进来,他停下了脚步,仰着脸,语带不屑地说道:“这位是谁啊?”
“启禀神仙老爷,他是唐毅唐大人,陛下要召见他。”
这个老道眉头皱了皱,绕着唐毅走了好几圈,把手指抬起,装模做势,掐算了半天,把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一般。
“不成不成啊,这个人从海上来,带着煞呢,冲撞了陛下,影响了修行,这个罪责谁能担当得起啊?”
“神仙老爷,皇爷下了旨意,总不能抗旨不尊吧?”小太监仗着胆子说道。
这个老道顿时气得一抬腿,给了他一脚。
“你懂得什么,陛下修炼大道,容不得一点影响,区区凡尘俗务,见与不见,能有什么差别?这位大人,你还是回去吧!”
唐毅的瞳孔一缩,嘉靖虽然宠幸道士,可不论是邵元节,还是陶仲文,两位天师都是与人为善,只管修道,绝不干涉政事。
这个老道好生狂妄,竟然敢阻挠自己面见嘉靖,实在是猖狂过了!看样子多半就是黄锦所说的那位王道士,唐毅沉默一下,突然笑道:“这位仙长,下官不过是俗人一个,能带来多大的煞,有仙长坐镇,还用得着担心吗?您施展惊天手段,帮着下官化解了,让下官能面见天颜,下官感激不尽。”
“呵呵呵,这张小嘴还挺会说话的!只是这随便施法,可要有损修为,贫道是轻易不会动手的。”
看他的神态,说穿了就是一个字:钱!
唐毅强忍着怒气,满脸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一点心思,不成敬意。”
一张银票,悄然送到了王道士的手里。
十万两,见票即兑。
王道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说这小子真有钱啊,比起六部九卿还大方,日后可要好好敲敲竹杠!
他把银票收好,手里拿着拂尘,在唐毅身边来回转动,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又拿出一张黄纸给烧了,仪式总算是完了,小太监才带着唐毅前往玉熙宫。
一路上,唐毅的怒火不断升腾,本来王道士怎么忽悠嘉靖,唐毅并不在乎,甚至隐隐地期盼着,嘉靖早点死了更好。
可竟敢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唐毅就忍不了。
你的鬼把戏能骗得过别人,可是骗不过我,什么狗屁神水,多半就是间歇喷发的泉水,让你跟我装大,大爷早晚让你现形!
暗暗思索着,到了玉熙宫,唐毅老老实实跪在了云床的前面,过了好半晌,突然觉得肩头一沉,一只枯瘦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肩头。
“咱们师徒好些年不见了。”
一句话,唐毅的泪水就流淌下来,拜倒在地。
“陛下,臣当年不知道深浅,竟然随意拜君父为师,实在是乱了纲常,罪该万死。”唐毅这几年演技是一点没落下,跪在地上,肩头都跟着动弹。
嘉靖看了看他,突然叹道:“真没想到,就连你也不敢和朕亲近了,孤家寡人,莫过于此啊!滚起来吧,让朕看看你。”
语气之中,难掩萧索,唐毅不知道嘉靖为什么会如此,可还是乖乖爬起,擦了擦眼角的泪,可怜兮兮道:“没人的时候,弟子还叫您师父,成不?”
嘉靖被他给弄笑了,没好气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给朕当徒弟是很丢人的事吗?至于弄得跟做贼似的?”
第505章 极品闲差
笑是有着神秘的魔力,一笑泯恩仇。嘉靖这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君臣之间的隔阂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嘉靖没好气道:“怎么,知道收敛,知道小心翼翼了?”
“嗯!”唐毅低着头,默默颔首,“师父,弟子在东南胡作非为,闯了不少的祸,也做了好些出格的事情,要不是师父庇护,弟子,弟子……”唐毅匍匐在地上,嚎啕痛哭,他这话半真半假,的确弹劾唐毅的人不少,也的确是嘉靖罩着他,只不过嘉靖也需要唐毅给他捞银子,两个人是互惠互利。
当然你和皇帝讨价还价,纯粹找死。
唐毅的乖觉让嘉靖又放松了不少,他一转身,选个舒服的角度,靠在云床上面。
“唉,朕也知道,你孤身一人到了东南,做的都是前人没做过的事情,有多少难,吃了多少苦,朕都看在眼里。做了点不妥的事情,朕都能明白。可是你万万不该把那么重要的罪证都给烧了,那帮蛀虫居然和倭寇勾结,败坏朕的江山,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不堪闻问,都是一帮硕鼠,窃贼,下三滥……”
许是吃药多了,嘉靖一愤怒起来,就控制不住,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唐毅趴在地上,默不作声,想想也是后怕,都过去了好几年,嘉靖还耿耿于怀,幸亏这一次骂了出来,要不然这颗刺儿永远都存在着,不一定什么时候就爆发出来。
等到嘉靖骂累了,唐毅抬起头,憨笑道:“师父,弟子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那些东西……还在呢!”
瞬间,嘉靖的瞳孔紧缩,变成了一道精芒,刺得人生疼。
“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