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嫁人,管不了的,我做人有两条原则,记住了,第一是不拿别人折磨自己,第二呢,是不拿自己折磨自己,放着这么好的菜不吃,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说着唐毅又捅了一筷子鲤鱼,专门夹鱼背上的肉,别提多嫩了!
“你们怎么还不吃啊?”唐毅茫然问道。
徐渭拿起了筷子,撇了撇嘴,冷笑道:“你也别装蒜,我敢打赌,你一定是有坏主意了,不愿意说就算了,早晚有戏法变漏的时候!”
王家兄弟也连连点头,大家伙唏哩呼噜,把一桌子菜吃了个精光,唐毅伸着懒腰就回到了书房,拿起了自己的名帖,自言自语地笑道:“唐汝楫啊,唐汝楫,真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来人,拿着我的名帖,去拜访唐大人!”
正在说话之间,外面的家丁急匆匆赶来,对唐毅说道:“大人,有客来访。”唐毅接过了名帖,上面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唐汝楫!
“鼻子挺灵的,自己找上门了,让他进来吧。”
没有多大一会儿,一身便服的唐汝楫悄悄从外面走了进来,要说起来,自从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四年,唐汝楫变化不大,只是更加清瘦了,反倒是唐毅,从少年变成了小青年,身量也高了,五官也越发英俊,唯一不变的就是他的那份从容自信。
唐汝楫苦着脸,躬身施礼,“在下,见过唐大人!”
“哈哈哈,你是唐大人,我也是唐大人,咱们两个到底谁大啊?”
“当然是你大!”唐汝楫毫不怠慢,他的脸色凄苦,说道:“当年都怪我轻狂浮躁,多有冒犯,念在我也受了这么多年苦头的份上,您就网开一面,饶了我吧!”
唐毅想起自己当初逼着他签了三万两的欠条,还让他一年还一千两,从唐汝楫的身形来看,这几年他的确过得不咋样。
唐毅呵呵一笑,“唐汝楫,当初也是一个玩笑,时过境迁,咱们同殿称臣,我可以很大方地把债给你免了。”
唐汝楫眼前冒光,说起来这些年沉重的债务简直压得他都抬不起头,要不是家里头还有补贴,他非得要饭不可!
“多谢唐大人,多谢宽宏大量!”
“慢着!”唐毅冷冷说道:“过去的事情可以揭过去,可眼下的事情怎么算?”
一句话戳到了唐汝楫的痛脚,他小脸缩成了一团,连连躬身施礼。
“请唐大人相信在下,我是真不想当天津知府,都是严世藩策划的,他说您这边最有可能接替天津知府的就是王世贞。我比王世贞晚了一科,但是我毕竟小小的是个状元,当然和您的六元没法比,都是他逼着我接天津的。”
唐毅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有一句假的,天打五雷轰!”
“不用发誓了,事到如今,我问你到了天津准备怎么干?”
说实话,唐汝楫被唐毅给收拾怕了,别人都争相拜会唐毅,他躲得远远的,生怕唐毅翻出旧账,把他给办了。
按理说接替天津知府,是摘唐毅的桃子,肯定会惹来他的不快,唐汝楫第一个念头就是躲得越远越好。
但是转念又一想,没准这是摆脱噩梦的好机会,他才仗着胆子找来了。
“我?唐大人要我怎么干,我就怎么干!”唐汝楫咬着牙说道。
唐毅轻笑了一声,“要是我的意思和严世藩的意思不一样,你该听谁的?”
“这个……”唐汝楫嘴角立刻就抽抽了。
“唐大人,我自然愿意听你的,可是严世藩那家伙势力太大,我不敢得罪啊!”唐汝楫为难地说道。
对这个答案,唐毅还算满意,笑道:“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你去天津,最好是萧规曹随,老实办事。严世藩要有什么打算,无关痛痒的就答应了,但是要想动我留下了的规矩,就绝对不能答应!你要是顶不住,就立刻给我送信,告诉陆太保和成国公也行!”
听唐毅的话,唐汝楫两眼发亮,别提多美了!
这是什么意思,是承认了自己的地位啊!
唐汝楫激动之下,连连作揖。
“一定照办!”
唐毅呵呵一笑,“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情揭过去,你只有在天津好好干,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我担保你能顶得上十个清知府!”
十个,那就是一百万啊!
唐汝楫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天大的馅饼砸中了,眼前都是小星星。不停地搓着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大人放心,小的日后一定听从您的指令,让我打狗我不赶鸡,让我往东我不往西……对了,那笔债我还要不要继续还了?”唐汝楫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其实想问的是当初的罪证还在不在。
唐毅轻笑了一声,“咱们做事先小人后君子,一年为限,只要你在天津做得好,当年的口供证物自然都会交给你。”
唐汝楫如同小鸡啄米,连忙点头,他有心告辞,可是转念一想,唐毅这么好说话,还送给他一场天大的富贵,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走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试探着问道:“唐大人,你现在不好过吧?”
唐毅没有隐瞒,苦笑道:“你背过债,派赵文华督军,等于多了一个太上皇,多了一张欠条,你说能好过吗?”
唐汝楫苦着脸,随着唐毅叹道:“说实话啊,赵文华那家伙真不是东西,贪得都没边儿了!就拿前几天来说吧,他的府邸修建好了正房,邀请百官去道贺,我拿了二十两金子,还送了一幅字画,他连看都没看,就扔给了一个侍女,还说什么这点钱,连养个鹰都不够,就打发下人吧!您说说,这叫人话吗!”
唐毅突然眼前一亮,以唐汝楫和严党的关系,一定清楚赵文华的底细。嘉靖是个多拧巴的人,如果明着上书据理力争,把赵文华的提督给废了,嘉靖肯定不答应,相反还会疑心你的用意。
不过要是赵文华自己出了问题,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唐毅渐渐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口问道:“赵文华的府邸一定很阔气吧?”
“那还用说,修了一年多,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合抱粗细的金丝楠大柱,啧啧,比起宫里还好呢!装饰非金即银,家具一水的紫檀黄花梨,还弄了好些名人字画,张张价值连城。”唐汝楫叹口气,“要是太祖爷在的时候,赵文华这样的家伙一万张人皮都不够剥的,可惜啊,咱们的陛下从来都不把臣子贪污当回事!”
唐汝楫絮叨叨说着,唐毅突然一笑:“这话是严世藩说的?”
唐汝楫下意识点点头,“没错,他喝多的时候就吹嘘,说什么他把朱厚熜都看透了,谁也别想搬到他们父子,动他们就是动陛下。”
“哼,真够自大的!”
唐毅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