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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舍之中,嘉靖把杨继盛和唐毅的奏疏同时摆在面前,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麦福,你怎么看?”

    麦福笑道:“老奴哪懂得国家大事啊!”

    “呸,朕又没问你国事,朕是说徐阶这个人怎么样?”

    麦福愣了一下,只是说道:“徐阁老那个性子啊,真是不好说!”

    “你这条老狗也学会耍花腔了,徐阶对师父无情,对弟子也无情,这是他的弱点,不过他能办事,东南的人才也多是他推荐的,这样的人朕不会让他倒下去。”

    嘉靖沉默了半晌,又说道:“传旨,任命徐阶为今年的主考官,主持会试。”

    听到这里,麦福不由一惊!

    会试主考,那就是一科进士的座主,恩师,三四百位新科进士都要惟命是从,绝对是一笔雄厚的政治资本。

    按照道理,次辅李本的排名在徐阶之前,也是呼声最高的会试主考,可是嘉靖竟然越过李本,把主考给了徐阶,那就代表着杨继盛一案,哪怕查下去,对徐阁老也不会有丝毫的损伤,相反还奠定了他实际上的次辅身份。

    嘉靖究竟在干什么啊?

    伺候了皇帝三十多年的内廷大珰此时也迷茫了,想不通就不想,麦福摇着头,去给徐阶传旨了。

    ……

    京城的风云变幻,短短几天时间,徐阁老从摇摇欲坠,变得炙手可热,虽然刑部还在审讯杨继盛,可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会试上面,原本群情激奋的士子也变成了乖乖宝,全力筹备会试。

    唐慎同样不例外,在努力发奋,而最令人目眩的就是他的辅导团,当今文坛盟主王世贞,嘉靖26年的榜眼张春,探花胡正蒙,翰林修撰殷士儋……差不多丁未科的精华来了一半。

    面对着未来的天之骄子,唐慎差不多有一半的夜晚都会笑醒,至于另一半,则是哭醒的。正因为大家都是天才,你说一个样,我说一个样,哪怕是同窗好友,遇到了学问的事情,也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耳赤。

    唐毅几次试图调和,结果被问得张口结舌,狼狈逃窜,后来干脆躲在了门房,离这帮疯子远远的。

    “请问这里是唐家吗?”

    一个长须的文士笑呵呵问道:“敢问唐慎先生可在?”

    唐毅连忙站起,笑着问道:“敢问先生是哪一位,为何要找家父?”

    “哦?”来人提高了声调,吃惊地说道:“莫非你就是唐毅,唐神童?早就听陈子羽说你是盖世奇才,能见到你也是一样的,怎么不让我进去吗?”

    唐毅连忙伸手,笑道:“先生这边请。”

    把来人让到了小客厅,他微微笑道:“师相让我送个话过来,让唐兄考试慎重,慎重!”说完来人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又笑道:“对了,我叫张居正,以后多亲多近。”

    第160章 捷报频传

    长须及腹,潇洒过人,不愧是未来的一代权相,张居正给唐毅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不过他交代的那句话更让唐毅浮想联翩。

    慎重,慎重,不就是慎中!唐慎要中吗!

    唐毅眼珠转了转,笑容再也止不住,有了主考官的许诺,老爹总算是十拿九稳,通过了会试,殿试又不黜落,可以肯定地说老爹已经是进士老爷,成为士人的极品。

    该不该把好消息告诉老爹呢?

    唐毅想了想果断的摇头,心说:“爹,你再苦熬些日子吧,就当是涨点本事,赚个人缘,唐毅如是想到,直到某一日,唐慎提着鸡毛掸子满世界追杀他,唐毅才知道考前的日子给老爹造成何等的伤害……”

    严府,书房。

    严嵩父子再度对面而坐,严世藩独眼之中凶光毕露,仿佛要吃人一般可怕!

    “爹,您就放过了杨继盛不成?”

    “不然还能怎么办?杀了他?”严嵩高声怒道。

    严世藩也是一阵语塞,他万万想不到,嘉靖竟然转了性子,实在是太出乎预料。

    “都怪那个唐慎!”严家何等势力,早就查得清清楚楚,那份改变嘉靖心思的奏疏正是唐慎通过陆炳送上去的。继续追查,更是发现唐慎就是从太仓发迹,是徐阶徒弟陈梦鹤的属下,而他的儿子又是唐顺之的徒弟,王世贞的表弟,典型的心学门人。

    “爹,摆明了是唐慎告您的黑状,替杨继盛开脱,孩儿已经查清楚了,杨继盛进京的时候,就住在了唐慎的家中,他们肯定通过气了。”

    严嵩听着儿子的话,不置可否,气得严世藩脸涨得通红,怒道:“爹,杨继盛弹劾你,放过了他,不知道多少人会效仿杨继盛,那时候咱们父子永无宁日,您老可不能犯糊涂啊!”

    “放肆!”

    严嵩气得一拍桌子,斥责道:“逆子,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爹了?”

    严世藩低下了头,可依旧争辩道:“爹,我不是着急吗!”

    “你着急就咆哮父亲,我着急,我找谁去!”

    严嵩缓缓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了严世藩的面前,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犀利的目光让严世藩不敢相对。

    “孩儿错了还不成,可是您不能怕了徐阶啊?”

    “我怕他?”严嵩狠狠啐了一口,“就凭徐阶那个乌龟的性子,十个徐阶你爹也不怕,你爹是怕皇上!”

    “怕皇上?”严世藩艰难地咽了口吐沫,疑惑地看着老爹。

    严嵩冷笑了一声,“只有陛下在暴怒的时候,才是下手杀人的好机会。可是陛下恢复了理智,就会考虑到朝局平衡,就会考虑到江山社稷。前番干掉了聂豹,拿下了欧阳德,又赶走了杨博,本以为可以大权独揽,没想到引起了陛下的忌惮,他这才出手保了杨继盛,抬举徐阶,为的无非就是两个字:制衡!”

    严世藩用力抓着茶杯,拳头发出咯咯的声音,撑着脖子怒道:“您老小心翼翼伺候他十几年,他就这么无情?”

    “哈哈哈,严世藩,为父看你才是糊涂了!”严嵩没有说下去,可是严世藩明白,一个对妻子和儿女尚且无情的人,会在乎一条狗吗!

    可越是清楚,严世藩就越是怒火中烧,整个人好像气球般被怒火膨胀得要炸了。

    “爹,孩儿不甘心,我看干脆把唐慎也抓起来,严刑拷打,逼出口供,接着拿下杨继盛,坐实徐阶勾结藩王,到时候他就必死无疑。”

    严嵩听完,抬头仰望着天花板,根本懒得看严世藩。严世藩以聪明自诩,被老爹这样无视,他更加愤怒,无处发泄,大白脸憋成了铁青色。

    半晌严嵩幽幽说道:“按照你说得办,死得不是徐阶,而是你爹,还有你!还有你!”严嵩怒视着严世藩,大骂道:“你想找死也不是这个死法,唐慎有军功在身,陛下指着他平定倭寇,是万万动不动人。陛下又明令不许拷问,屈打成招就是违逆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