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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

    这些日子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项竘一直闭门不见人,可章世复来求见,却有人把他引了进去。

    “你来找本官有何要事?”为了表明自身确实有病在身,这些日子项竘都是卧病在榻上。

    章世复恭恭敬敬作揖行礼道:“下官此次拜见,主要是来探望中丞大人身体可是安康。”

    项竘见此,也不好再摆冷脸:“本官并无大碍,无事就退下吧,如今情况不同以前,还是别惹来猜忌的好。”

    他这话看似替章世复考虑,何尝不也是为了自己避嫌。

    提起这事,章世复想起这两日私下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说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恐怕中丞大人都难辞其咎,所以才会在钦差到后,主动退让。中丞大人自身都难保了,又怎会保下面人,没看见姜大人急得都快房顶冒烟了吗。

    想到这里,章世复扑通一声跪下了,匍匐在地:“还望大人能救救下官。”

    救什么?彼此心里都清楚,只是项竘恼恨此人如此没有出息,就是一些粮食,就能把他难上了,竟求到他面前。

    “此事一出,即使能借到粮,恐怕下官也借不上了。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府,钦差大人本就是强人所难,再加上常平仓的亏空,杀了下官,下官也填不上啊!”

    “你填不上,难道本官就能填上?”

    “大人不同,大人乃是一方封疆大吏,大人您手眼通天,定能救小的性命。”章世复见项竘老脸冷硬,不禁紧张地润了润唇,轻声道:“大人,您可别忘了嘉成九年的那场事。”

    第238章

    嘉成九年?

    那一年阴雨绵绵,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那一年发生了一场事,改变了项竘和章世复的命运轨迹。

    两人一个从知县升到了知府,另一个从知府一路攀升至一省巡抚。

    不过就是那么一场事,却顶上别人奋斗一辈子。

    那一年也是两人最不愿回首的一年,每一次回想起都是心惊胆战,恨不得能像割肉一样,把那段记忆割掉,这样才不至于屡屡从噩梦中惊醒。

    浑浊的洪水,有山那么高,就那么喷涌而来,夹杂着乱树枝和石块肆掠而过,而他们就站在距离洪水没有多远的一处山坡上。

    哀鸿遍野,到处都是被泡的肿胀的尸体,哭声、喊叫声,还有轰隆隆的流水声……

    大片阴影从两人对视的眼中闪过,随着一个惊醒的同时,另一个也惊醒了。

    “大人!”章世复感觉一阵口渴,又忍不住润了润唇,他的脸色近乎哀求:“就这一次,最后一次。”

    项竘看着他,看着这个看似卑微低贱,实则贪婪无厌的人。

    若是目光可以物化,章世复大抵会被眼刀子戳死。项竘冷笑:“本官该怎么信你,上次你也说最后一次了,这才多久又反悔了?”

    章世复也不去看他,只是低头喃喃道:“下官实在没办法,不然也不至于来求大人。大人您信下官,真是最后一次了。下官,不敢试图试探您的底线,真是最后一次。”

    “你最好记住你说的话!回去吧,过两日会有人去找你。”说完这句,项竘收回目光,静静地躺在那里。

    章世复心中先是一喜,可这种异常地安静却让他有一种不安感。

    可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项竘不敢拿他如何。要知道他可是留了后手,就是因为这后手,项竘才一直不敢动他,而不至于像……

    章世复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也清楚项竘的心狠手辣,又一次跟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等章世复被领下去后,项竘才叫了人。

    “……找些灾民,等他离开开封的时候……”

    薛庭儴把该安排的都安排下去了,就等着坐着看戏,所以这两日也是挺悠闲的。

    见胡三从外面进来,他好奇问道:“你这两日在做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胡三目光闪了闪,道:“大人,属下没忙什么?”

    除过招儿,胡三可是薛庭儴最了解的人。

    只见他这模样,就知胡三说了谎。倒不是胡三露出什么破绽,而是薛庭儴对胡三实在太熟悉了。

    “真的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大人……”

    相对于薛庭儴对胡三的熟悉,胡三何尝对他也不也是如此。一见大人的眼神,胡三就知道没瞒过对方。

    他颓然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有件事的……”他顿了下,有些复杂道:“我在开封碰到一个熟人。”

    薛庭儴一个激灵道:“仇人?”

    胡三点点头,眼中绽放出一抹仇恨的目光:“大人可还记得当初属下跟您说的,我爹与那虞城县知县交好,可惜……”

    听完后,薛庭儴摸了摸下巴:“这可真是因缘际会,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那你打算怎么办?”

    胡三也没瞒他,一把攥紧拳头:“他马上就会离开开封府,我准备半路……”

    “你准备半路杀了他?他堂堂一个知府出行,如今外面这么乱,至少随扈也有几十人,你一个人能打过几十人?”薛庭儴打断道。

    胡三被说得一愣:“属下、属下会想办法,大人您放心,属下一定不会牵连上您……”

    “行了,别说牵连不牵连了,这些年你也帮了我不少。当初我本就答应要帮你报仇,虽是如今对象换了,但若是利用好,也不是不能……”

    天色熹微,东方刚泛起一抹鱼肚白,一行车队悄悄从开封城离开。

    章世复在开封又等了两日,就等来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趟他先带回五千石粮食应急,之后会有人将剩余粮食送到归德府,这下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押送粮食的是他带来的二十多个衙役,和他的十多个随扈。如今外面正乱,没有人保护,他也不敢在外行走。

    开封府离归德府并不远,两个府紧挨着,如果不是带着粮食,两日就能到,如今至少得走五六日。

    这日,行到快中午的时候,也没看到驿站的影子。

    如今外面乱糟糟的,沿着官道开设的茶寮早就关停,也就只有驿站可供打尖歇脚。不过他们来之前就是走的这趟路,也算是轻车熟路,到了日头移上头顶,车队就停了下来,准备歇一歇吃点干粮再走。

    衙役们三三两两地靠在车旁,借着车挡太阳。

    章世复坐在马车上,他的十多个随从则围着马车四周。

    四周静悄悄的,日头晒得人发晕,免不了拿着水囊灌水,可水也没剩下多少了。

    这种天,别说人了,连马都烦躁不安。

    休息了片刻,一行人便打算再次启程,可偏偏这时候生了乱子。

    不知道从哪儿跑来几个灾民,先是用泛着绿光的眼睛看着他们,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