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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信递了上来,一封是陈坚的手书,另一封则是林邈。

    “竟是一同到了。”薛庭儴失笑了声,去拆信。

    先拆了陈坚的,再是林邈。

    看完后,他笑容更大,喃喃了句:“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微微摇头,似有唏嘘,半晌才招手让林毅荣到了前来,对他说了一些话。

    府衙早就张贴出告示,说是项青山会当众给大家一个说法。

    当日,晨光熹微之时,府衙门前便聚集了不少人。

    随着时间过去,天色越来越亮,聚集而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寻常人家打扮的老百姓,也有一些做商人打扮。

    直到辰时,府衙大门大开。

    林毅荣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并还有项青山,以及许多衙役。

    比起那日,项青山今天的打扮体面多了,穿一身青色长袍,就是衣裳空荡荡的,看着就让人忧心。

    “既然大人说了,宏昌票号会给咱们一个说法,我们就等着。今儿总该有个说法了,这毕竟是我们大伙的血汗钱。”人群里有人说。

    “就是,谁家赚钱也不容易。我们相信宏昌票号,才会把银子存在里头。可你们竟然拿我们的银子去做生意,如今生意亏了钱,倒把我们给坑进里面了。”

    人群嘈杂,说什么的都有,但不外乎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银子。

    项青山几步上前,抱手对着人群一躬到底,道:“既然我当日没走,自然是要给乡亲们一个说法的,但有一点想说,从始至终项某人就没打算赖过这笔账。”

    他望着人群,说得颇有几分感叹:“宏昌票号虽是账面上暂时没有流动的活银,但还有许多产业和生意在,其实大家应该明白,你们把银子存放在票号,票号每个月会按息付利钱给你们,这个利钱肯定不是项某人白亏着的,不过是把银子拿去做各种生意,拿回盈利均分给大家。

    “我宏昌票号也不是开了一年两年了,而是十几年。这十几年里,请大家想一想,宏昌票号可有短过大家的利钱?没有!大家既然相信我项某人,项某人自然不会让大家失望,还请大家勿要担忧,这个银子宏昌票号不会赖,项某人也不会赖!”

    一片寂静中,人群里突然有人说道:“这话你就不用说了,咱们耳朵也都听出了茧子。你就说吧,是有银子还是没有银子?”

    “自然是有的,项某人不是说了,哪怕是倾家荡产,这个银子也不会短了大家的,只是需要时间筹,请大家稍等片刻,银子马上就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突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

    随着人群往两边分开,一行车队往这里驶来。

    大概有十多辆车的模样,上面堆放的全是一个个贴了封条的箱子。车停下后,便有几个伙计模样打扮的人,将车上的箱子一个个卸下。

    与此同时,一名穿着宝蓝色直裰的年轻男子也来到项青山身前。

    “高东家!”

    “项大东家!”

    “替老夫谢谢贵号的王大东家,老夫汗颜,大恩没齿难忘!”项青山拱手作揖道。

    高东家笑了笑:“项大东家客气了,我两号之间本就有合作,一直守望相助,万万不当如此说。”

    项青山点点头,便来到一个箱子前,把其上的封条撕下,将箱子打开。

    随着他的动作,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映入人的眼帘中。

    俱是二十两一锭的银元宝,一个个整齐地码在其中。

    他掀开一个箱盖,又去掀另一个箱盖,一口气掀开了十多个箱子。这期间他似乎十分激动,步履蹒跚,面色百感交集。

    众人就这么看着他,直到他有气无力地弯腰立在一个箱子前。

    沉重的呼吸声,他枯瘦如柴的身子突然直起,用了最后一把力气将箱盖掀开,才拍着里面的银子道:“银子,在这!宏昌票号,在这!我项青山,在这!”

    他直起腰来,直视众人,掷地有声:“我宏昌票号立世十几载,不坑不骗,世人皆知。今日老夫当众兑银,银票两讫。”

    随着他的话,便有人搬来一条长案和一把椅子,放在他面前。

    高东家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道:“项大东家高义,为了筹集这批银子,将多处产业变卖,并以宏昌票号半数股额作为抵押,从我泰隆票号借了一批银子。如今宏昌票号也算泰隆票号旗下分支,所以大家着实不用担心手中的会票会落空,如此地银两不够,去我泰隆票号兑换也可。”

    自然有人觉得他是夸大其词,不过会有这种想法的不过是些升斗小民。如今江南一带但凡是做生意的,且买卖做得不小的,谁不知泰隆票号的大名。

    独占了定海所有份额,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大昌最大票号的泰隆票号。

    这时,人群里有人站出来,道:“罢,我不兑了,项大东家不容易,这么多年宏昌票号可从没骗过咱们。谁家若是有急事,去了票号里借银,从来没有落空多,息子也算的最低,比那些黑心放印子钱的,不知道低了多少。”

    “我也不兑了,当年我爹重病,实在走投无路,便去了宏昌票号借银。我说明缘由,项大东家不光多借了我些,还没收息钱。”

    “都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我幼年时就有宏昌票号了,希望宏昌票号能一直做下去,一直诚心诚信,我们老百姓自然是信任的。这次项大东家遭这样的大难,还能兑现所言,我就信你了。以后宏昌票号重建,我家的银子还存这里。”

    人群里,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说着,因此引发一片骚乱。

    “罢了,那我们也不兑了,反正也没几个钱,项大东家不至于短了我们这点。”

    “走吧走吧,这些日子也闹够了。”

    越来越多的人相携离开。

    面对这一幕,项青山忍不住老泪横流。

    票号做的就是诚信,做的就是口耳相传,所以他广修路,施恩民众,得了个善名。

    可实际上,他没有人想象的那么善,百姓嘴里黑心放印子钱的,也少不了他。

    只是宏昌票号不放普通百姓,皆是大户或是商人。他从别处赚了黑心钱,扭头对普通百姓施恩,不过是做戏。

    今日也是做戏。

    可现在他做不了戏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今时今日才似乎活得明白了些。

    一旁,高升若有所思,林毅荣也是满脸感叹地抚着胡须。

    人群里,一辆马车停在街边。

    马车里的薛庭儴看到这一幕,面色有些怔忪,有些感叹。

    ……

    当然,也有人上前兑银的。

    在验证了真伪后,便一一兑清了。

    这样的人不少,但兑出的银子却不多,大多数都是些老百姓,且都是小数额。

    那些手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