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太辛苦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罢,如今咱们和之前不一样了。”这个不一样,自然是市舶司和双屿岛那边做底气,这也是本来很上心的生意,招儿突然又不上心的主要原因。
人的心思都是随着外界不断的变化,若是现在搁在去年那会儿,大抵招儿还是要出门。
“我知道了。”高升往前大步走着,一面挥了挥手。
招儿笑了一下,才突然响起之前高婶托她的事。说是让她劝劝高升,别总是想着做生意,先娶个媳妇成家,毕竟高升的年纪不小了。
“还是下次再说吧。”她喃喃道,正打算转身回屋,突然撞上一个人。
是薛庭儴。
“什么下次再说?”
“你吓我一跳!还不是升子得婚事,高婶已经跟我说了好几回,可总跟他碰不上面,好不容易碰面又给忘记了。”
如今高升常驻定海和南直隶两处,山西那边自然回去不了,所以高婶也跟了过来,是这趟和招娣一同来定海的,如今住在高升在外面置办的一处宅子里。
见到招儿,高婶就是满肚子的话跟她说,大体说的主要还是高升的婚事。
说他岁数不小了,天天忙着不愿意成家,说他历来愿意听招儿的,就让招儿帮忙劝劝。说得招儿有些心虚,总觉得是因为高升跟她一同做生意,才会耽误了他的婚事。
“原来是这样啊。”薛庭儴脸上笑着,却哼了一声:“这事跟你说做什么,她一个做娘的都管不了儿子,难道你就能管上了?”
招儿瞅了他一眼,道:“这不是多年的关系,高婶也是病急乱投医。再说了,升子被咱们这么使唤着南来北往的跑,他婚事被耽误了,咱们肯定是有责任的。你这话说的挺奇怪,就是劝两句的事,怎么倒是计较上了?”
咱们。
薛庭儴一听‘咱们’两个字,心中就觉得十分愉悦。
招儿笨也不是没有好处,这么多年了竟然没看出来了,也活该那小子什么都遮着掩着。
其实连薛庭儴都没料到高升对招儿的感情不一般,若不是刚才他听到了那些话。
他伸手环着招儿的肩,两人往回走:“你就是喜欢乱猜测,我怎么就计较上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的小气儿还不多?”招儿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招儿眨了眨眼,道。
薛庭儴看了她一眼:“他找你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你这趟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出去?暂时不出去了,双屿岛这边不是马上要弄铺子,先把这一摊子事弄完了再说。”招儿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怎么,你希望我出去?”
“你出不出去,又不是我说了算,问我做甚?”薛庭儴一派若无其事,十分大方道:“你要是想出去,就去吧,双屿岛这边还得一个多月,你赶着之前回来就行。”
招儿有些心动,可看看他,还是压住了这种蠢蠢欲动。
她摇了摇头:“还是不了,那边就先让升子管着就是。”
“你是不是想留在家里陪我?”薛庭儴突然凑到她脸颊旁问道。
呃,招儿愣了一下,脸有点红,往后退了退:“陪你,我陪你做什么?”
“你肯定是舍不得我,想留下来陪我。”他眼里写着得意。
“不跟你说了,脸皮厚!”
招儿忙走了开,薛庭儴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双屿岛正式对外开放的这一日,定海客商云集。
客栈全部都住满了,甚至许多民居都被人租下,暂做落脚之用。
作为浙江巡抚的窦准亲自出面了,宁波府孙知府也来了,还有布政使陈德,新任按察使叶莒,都指挥使严忠等浙江诸多高官,俱皆亲临定海。
甚至连总督邵开都来了。
邵开自打上任以来,一直对浙江的事务表现得并不上心,也是闽浙总督署一直设在广东。广东离浙江还是有些距离的,自然鞭长莫及。
他在浙江少有露脸,这次会出面自然因为双屿岛上的商镇,是目前朝廷最关注的事情。
且不提薛庭儴之前献上的那两百多万两银子,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嘉成帝不止一次在朝会上提到薛庭儴,提到定海的市舶司。而自打市舶司成立以来,去年只有短短数月时间,就为朝廷纳了一百多万两银子的商税。
说是日进斗金,都是贬低了。
嘉成帝龙颜大悦,一派和颜悦色,朝堂上一片风平浪静,似乎朝野上下都为定海市舶司欢歌起舞着。
之后薛庭儴递了建立商镇的折子,虽内阁那边颇多意见,但还是在嘉成帝力排众议下准了。
今日是双屿岛商镇正式在人前露脸的时候,万众瞩目之下,邵开这个做总督的自然不可能不到场。
市舶司内最大的那处堂中,此时列坐的无一不是跺一跺脚浙江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入目之间,皆是绯色的官服,唯一的例外就是薛庭儴这个穿白鹇补子青色官袍的了。
以他官职,这种场面应该是连个座都没有。
不过他今日才是主要人物,再加上窦准格外给其面子,因此得了个首位左下的座儿。顺喜也在其列,到底他是宫里的人,又是市舶司提举。
一众官员面露浅笑,一派和颜悦色地说着话。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禀道:“禀诸位大人,圣旨到了。”
在座的官员俱是站了起来,理了理官袍,又整了整官帽,方以邵开为首,往外行去。
门外的庭院中,香案已经摆上了。
钦差手持着圣旨,神色肃穆地站在那里。
一众官员纷纷按品阶为先后顺序跪下,轮到薛庭儴时,那钦差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邵开前面的一处空地,笑着道:“薛提举这旨是宣给你的,你可不能在那处跪着。”
大家俱是面露理解的笑容,唯独邵开面无表情。
他官衔最高,自然是他为首,可这作为钦差的太监竟然越过他,对薛庭儴说这旨是宣给他的,还让薛庭儴跪在他前面。
往小里说,是这太监不懂事,太讲究规矩。往大里说,自然是在打他的脸。
可圣旨本就是有特定的对象,自然要以其为主,大家都是若无其事,他自然也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薛庭儴来到他前面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这钦差长篇大论地念了一通,其实就是表达一个意思——
市舶司的差事办的不错,朕很欣赏你们,听说市舶司打算在双屿岛开设商镇,朕很看好你们哟,所以特着人送来一副匾额,你们拿去挂着吧。朕乃九五之尊,受上天庇佑,朕的墨宝也是开了光的,一概鬼魅魍魉尽皆避散,庇佑尔等。
“谢主隆恩!”
一片高呼之后,薛庭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