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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儴便走进了一片阳光灿烂之处,淡金色的阳光下,青色的背影挺拔如竹,满是绝然与冷漠。

    不知怎么就刺痛了吴宛琼的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遮了遮脸,里面响起招儿唤她的声音,她匆忙站起来,也没进去,就在门口对招儿说一声回去了,就匆匆走了。

    留下招儿看着她遗留的绣活儿,想了想还是忍下叫住她的冲动,反正明天还是要来的,没带回去就没带回去吧。

    还是在老地方,吴宛琼登上马车。

    车里坐着莺歌。

    也知道这么着不是长久事,所以吴宛琼特意在自己陪嫁宅子中择了一处,她去上工的时候,莺歌和车夫阿五就待在那宅子里,等她下工时再过来接她。

    莺歌似乎看出自家姑娘的异常,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吴宛琼用手抚了抚脸,道:“没什么,就是可能被晒着了,有些头晕。”

    莺歌心疼得不得了,小声抱怨道:“姑娘,你说你这是图了什么。”

    图什么?

    吴宛琼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本来该是洁白无瑕的,却因为这阵子做工,难免粗糙了些。

    这种粗糙与之前的她来说,是不能容忍的。可她偷偷看过招儿的手,那是一双还不如她身边丫头的手,满是薄茧,手背肤色不均,还有几点颜色很浅,一看就是久远的烫疤。

    洗手作羹汤。

    她不是没有做过,却从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只用动动嘴,其他的由下人做了便是。她见过那种从油锅里溅出的油点,吓得她当即避远了,后来厨房里的下人一概受了罚,她以后也再不往灶台前靠近。

    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偏偏有人爱之若宝。

    也许旁人没注意过,吴宛琼却是不止一次见到过,薛庭儴趁人不注意偷偷摩挲招儿的手,好像是最上等的玉石摆件儿。

    她到底图什么呢?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吴宛琼放下手,悄悄藏进袖子里。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图什么。

    在车到吴府之前,吴宛琼便在莺歌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衣裳。褪去那身粗棉布的衣裙,换上了华服,她不再是那个小寡妇宛琼,而是吴家大姑娘吴宛琼。

    吴宛琼是从后门进的府,刚回自己的院子里,就有人来请她了,说是老爷请她去一趟。

    整个吴宅中,守卫最是森严的,当属吴阁老的书房。

    不过这种森严对吴宛琼来说,却是并不存在的。

    她刚到院门前,就有人将她请了进去。进去后,吴阁老正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一卷东西。

    见女儿走进来,吴阁老将那卷东西递给她。

    吴宛琼愣了一下,旋即抿了抿嘴,似乎明白了什么。

    果然她摊开后看了,上面罗列着一个男子的身世背景,并附有一副小像。

    天下女子中,大抵也只有皇室的公主,才能用这种方式来选夫君。

    “你看看这人如何?”

    说是询问,实则应该是吴阁老看中以后,此人的资料才会摆到吴宛琼的面前。

    她细细的看了一遍——

    山东人,现年二十三,父早亡,母卧病在床,如今在老家养病,是来不了京城的。而此人出身贫寒,却是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就考中了进士,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

    而且此人的相貌不差,甚至称得上仪表堂堂。

    吴宛琼心中轻叹,他爹大抵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找到这样一个人。

    果然她前脚刚这么想,就听见她爹道:“可还满意?琼儿你放心,爹不会委屈了你的。”

    见女儿不说话,吴阁老又道:“此人出身贫寒,无父,虽有母,但也等同是无,你不用担心会有婆媳之间的相处。他长相端正,一表人才,堪得上是个青年才俊。能力也算不差,能靠一己之力考中进士的,以后若是爹不在了,也能扶持吴家一二。”

    吴阁老特意这么申明,是有缘故的。

    按时下大昌的风气来看,男子大多都是十七八岁便成亲了,二十多岁必然已经当了爹。即是和吴宛琼年纪相仿,又是两榜进士出身,前途无量,还生得仪表堂堂。且没有父母亲眷,连吴家无后之事也解决了。所以吴宛琼所想没错,吴阁老能挑中这样一个人,其实费了很大的力气。

    吴宛琼心中有些悲凉道:“爹,您可万万不当如此说,您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也——一定能看着咱们吴家一直繁荣昌盛的。”

    吴阁老笑了笑道:“爹也巴不得如此,最好是能看见外孙出生,若是能亲自教养他长大成人,接下我吴家的担子,爹死了也瞑目了。”

    之所以会是外孙,而不是孙子,是因为吴阁老从始至终没打算招个上门女婿。找上门女婿,那是绝了户头的人才能干得出的事,他吴阁老不会,也不会这么做。不过选出个这样的人来,即使不是上门女婿,也与倒插门无疑了。

    吴宛琼抿了抿嘴角,勉强地笑了一下:“爹这个愿望肯定能达成。”

    “你若是觉得可以,那么就定下此人了。过两日我就让吴安安排他上门一趟,让你也看看,这样也能放心。”吴阁老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垂头又去看桌案上放着的邸报。

    谁曾想,吴宛琼怔忪了下,却道:“爹,您能容我再考虑一下?”

    吴阁老没料到女儿会这么说,目光从邸报上抬起,看向女儿。

    吴宛琼显得有些紧张,也似乎有些局促。

    见女儿这样,吴阁老也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心道是不是逼得太急了,便叹了一口气,道:“宛琼,你还在想着子期?”

    “爹,我没有,我就是——”吴宛琼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我就是没有准备,想再一想。”

    “还有什么好想的?你之前不是答应爹了?”吴阁老目光严厉起来,有些语重心长:“琼儿,你该知道咱们吴家处境。”

    吴宛琼嘴唇抖索起来:“我知道爹,我就是……您就让我再想一想,想一想……”

    吴阁老长长叹了一口气:“那行吧,你也不要想太久,该知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是,爹。”

    吴宛琼很快就离去了,吴阁老却是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叫来安伯:“姑娘最近可是有什么异常?”

    安伯愣了一下。

    国史馆除了薛庭儴这个修撰外,还有另外两位编修,榜眼卢申明和探花孟浩昌。他们和薛庭儴一样,虽不用和那些庶吉士挤在庶常馆里,但也是坐着冷板凳等待着机遇。

    国史馆里的日子是很悠闲的,有时候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可能一天下来都不会有人上门。当然,国史馆也不止就他们三人,另还有几个书吏,是专门协助他们修史的。

    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