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们,这样你的同窗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薛俊才没有理她,径自闷着头吃菜吃馒头。
他好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吃得狼吞虎咽的。菜本就辣,辣得他嘴唇都红了,还是使劲儿吃着,他的额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明明现在还不到夏天。
一个馒头终于吃完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被噎得有些难受。
见此,招儿去摸旁边的茶壶,见里面有水,便拿来递给他。他咕噜咕噜喝了许多,才顺了气儿,可心里依旧被噎得慌。
他想起之前馆主对他们说的话,那是他第一次见儒雅不群的馆主竟露出那般狰狞的神态。他还想起那些在学里恶行昭彰,欺压老实学生的富家子弟……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书里是这么教他们的,先生们也是这么讲的。包括他自己,也一直这么激励自己,可有时候有些事,不是切肤之痛不会疼。
他又想起了孙河总是惨白着脸……
薛俊才知道什么才对自己好,馆主答应他们,只要他们关注自己的嘴,明年至少给他们一个童生做。他终于得到他爹千叮咛万嘱咐的东西,可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还没想明白,就听见一些话从自己嘴里冒了出来,那声音很陌生,沙哑得厉害。
终于话说完了,薛俊才又抱起水壶往自己嘴里灌了一些水,才站了起来。他看着招儿,朗声道:“姐,你回去跟娘说,让他别担心我。学里都好着呢,我会用心念书,争取明年考个功名回去。”
招儿依旧陷入震惊之中,闻言当即点点头:“那姐回去了,等你啥时候休沐,姐来接你回去。”
“嗯。”
薛俊才拿着招儿给他带的两坛子腌菜,就回了号舍。
另一头,招儿挽着竹篮子出了学馆大门。她一路低着头往前走,一直走,直到路边有人叫她,她才回过来神儿。
“打听到了没有?”是薛庭儴。
“打听到了。”
第62章
陈老板多方奔走,依旧是做无用功。
县里那边,他的关系还不如林邈,至于他通过一些其他关系,各方打探死者家人的身份,大抵是清河也怕被人打听了,瞒得十分紧。
清河学馆那边又来闹了两次,托词离开学馆的学生越来越多。县衙那边的人又来了一次,已是下了最后通牒,林邈终于坚持不住了,松口让县衙的人将几名涉事学生带走。
同时,他脱去生员衫,自请与学生一同入狱。
其实这本不关林邈的事,可他坚持自己是清远的馆主,馆中学生出事他也有责。其实林邈不过是怕狱中有人动了手脚,闹出个屈打成招什么的,有他看着,县衙那边总要顾忌一些。
这件事可非同小可,林邈可是生员,还是廪生,是登记在册受朝廷廪米的。前来抓人的衙役也不敢随意将他抓走,僵持了大半日时间有余,胡县令才以干涉县衙办差之名,将林邈也请走了。
清远学馆群龙无首,乱成一片,离馆回家的学生越来越多,也就只有孟、莫两位先生还带着数个学生留守。
陈老板痛心疾首,气恼林邈的迂腐之余,只能又四处奔走关系,寄望事情能有回旋的余地。
而另一头,薛庭儴等人在得到招儿带回来的消息后,就奔赴距离湖阳乡有近大半日路程的一个村庄。
一切只在千钧一发。
位于夏县安仁大街的县衙里,胡县令难得一副凝重的模样,瞪着陪站在下首处一个身着文士衫头戴平定巾的中年男子。
他生得长眉星目,下颌留着几缕长须,一派相貌堂堂,富有文士气息。
此人正是清河学馆的馆主,高有志。
“你可确定事情不会出什么纰漏,不然到时候不但我保不了你,本官自己也自身难保。那林邈不足为奇,可你别忘了他的老师是谁,鲁桓卿虽只是一介书院的山长,却也是进士出生,桃李满天下,学生遍布大江南北,出仕为朝廷命官者也不再少数。”
“叔叔您尽管放心,我担保不会出任何纰漏。莫说那林邈迂腐之极,以那群人的脑袋也想不住我会用着李代桃僵之计。再说了,孙家那边还看着呢,能出什么事。”
“最好如此。”胡县令沉吟了一瞬,捏着胡须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还是早些解决了,方能心安。你明日让苦主再来县衙击鼓鸣冤,本官后日便开堂审讯。是时罪名一旦定下,把那死了的学生送去下葬,想必给他们天大的本事也翻不了案。”
“叔叔所言极是,我这便回去办。”
胡县令点点头,高有志便下去了。
等他走后,胡县令又细细思索一番是否还有纰漏,方放下心来端了茶喝。
其实按照胡县令一贯小心谨慎的性子,他是不愿意管这档子事的,无奈高有志拜了他那无子的亲弟弟做了干爹,从辈分上来讲,也算是自己子侄辈儿的。而这些年来他也没少收受对方好处,又有那夏县首屈一指的富商孙家出面,胡县令看在那大把的银子的份上,才愿意趟这趟浑水。
如今只希望一切能顺利。莫名的胡县令总有一种不安感,心惊肉跳的,可是静静去体会,却又没这种感觉,不然素来果断的他也不会如此。
县衙大牢中,历来用来招待关系户的牢房里关着一群人。
这大牢里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没权没势没亲没故从其身上捞不到好处的是一等,家世平凡只能捞到一些好处的又是一等,再往上就分大户和关系户了。大户指的是家里有钱的,至于关系户则是大牢中最不能碰的一类,通常都是县太爷专门交代下来,不准轻举妄动且要好生侍候的人。
如今这间牢房里就关着这么一群人,县太爷亲自发话不准妄动。正确来讲不是一群人,而是那一个人,可这一个人却是无比难缠。
狱卒们已经废了许多功夫,都没能将那几个学生单独提出来。这姓林的秀才也不如表现的那般迂腐,几个学生都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喝拉撒睡都是如此。
其实偶尔狱卒们也会觉得讥讽,这群读书人平时最是在乎自己的形象,如今为了保全小命,竟是当着众人在马桶里撒尿都不觉得有辱斯文了。
林邈一身白衣端坐在铺满了茅草的地上,身边围着几名年纪不大的学生,最大的不过二十,最小的才十五六岁。这几个学生满脸苍白,神情充满了忐忑。
“馆主,您说咱们还能出去吗?”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学生问道。
旁边一人插嘴道:“你这不是说废话,你觉得咱们能出去不?”
听了这话,众人更是面色惨白,包括于子友和王奇。
“早知道那日咱们就不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