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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之腹了,还望王爷恕罪,这四万担粮草也请王爷不要再说归还的话了,就算草民作为一个尹州人为父老乡亲献的一份薄力。”

    “这怎么能行?”

    “请王爷不要推辞,否则真是羞煞小民了。”

    “好吧。”

    他说的这般恳切,倒是令荀宇心有感叹,大齐有这样的子民真是万幸啊,他也不能亏待人家,想了想问道,“还不曾听过张先生的名讳?”

    张老板心里一跳,“草民字有仁,名德发。”

    荀宇背着一只手,“张有仁听旨——”

    张有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草民听旨——”

    “张氏有仁,性慷慨仁善,捐粮救灾,堪为商之表率,今擢其为尹州司梁,组织粮行,平易粮价。允其后代入官学,并行科举之事。”

    “草民领旨,谢王爷恩典。”张有仁五体投地,他知道自己赌对了,却没想到王爷这么大方。

    尹州司梁是什么官?张有仁没听过,可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就是尹州粮行的头头,这其中裹挟的巨大利益和人脉网络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他振奋的。

    “允其后代入官学,并行科举之事。”

    本朝为了压制商人、防止官商勾结,禁止商户参加科考。商人再有钱,也不过一身铜臭味,无论哪个贵人一句话,就能把他们捏死。一些商人有了钱,也想过转换门第,殊不知律法的空子哪有那么好钻,一不小心被敌手和贪官盯上,就是人财两空的下场。

    现在九州王一句话,他们张家就改换门庭了。四万担粮食给子孙铺一条青云路,张有仁觉得他赚大发了,早知道就连城外庄子里的存粮也捐了,说不定还能扶摇直上……

    告诫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张有仁思忖着他该怎么报答九州王的大恩?

    荀宇马上就给答案了,既然给马儿吃草,自然指望着马儿快跑,他毫不见外地使唤道,“张司梁请起,稍后你去通知城里所有粮行的老板,就说本王以朝廷的名义向他们借粮,半月内必定如数归还。”

    “是,王爷。”

    “……”

    九州王离开,一个少年从后堂走出来,和荀宇差不多的年纪。

    “阿爹,我能入官学了。”

    原来这是张有仁的独子张澧,他幼年丧母,张有仁对他宠爱非常,怕他受委屈,甚至没有续娶。张澧痴迷读书,他便到处延请名师、收罗古籍,张澧不喜经商,他便打算把家业传给未来的孙子,若是孙子也无意,就选两个忠仆替他们打理……张澧仰慕鹿鸣书院的高师,张有仁就千般打点想把人塞进去,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所以九州王这一口草算是喂到人心坎儿里了。

    张有仁看着敦厚稚气的儿子,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是啊,往后小酒你就能进官学了,高不高兴?”

    “高兴。”小名酒儿的张澧重重点头。

    “哈哈……”

    张有仁感念九州王的恩情,跟儿子闲聊了几句,就马不停蹄的四处去传话了。

    也不知他是怎么跟人周旋的,不过后半晌,来找荀宇捐粮的粮商就挤满了州衙,注意是捐粮,不是借粮。

    荀宇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白出血,凡捐粮过万担的商户,允其往下三代参加科考,不足万担者在州志上记载其善名,也算某种意义上的流芳百世了。

    旨意一出,余粮不够的粮商纷纷捶胸顿足,又听九州王说“以后还有仰仗各位的地方”,眼前顿时一亮,他们还是有机会的嘛。

    粮商散去,荀宇伸了一个懒腰,看着账本合计处的十万五千六百担粮草,颇有种空手套白狼的感觉。

    却不想若非他是九州王,掌毓、尹、潞三州的军政大权,想开先例让商人子弟参加科考谈何容易?没有这块肥肉吊着,想让这些老油条吐血又谈何容易?

    哎,果然还是涉世未深啊!

    第54章 五十四只小傻瓜

    傍晚时分,刘信等人回来复命。

    四郡受灾的百姓十二万余人,约占尹州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其中仅江南一郡,便有六万灾民。这十二万人中,不幸遇难的有九千余人,包括被洪水冲走的两千三百多人,因伤病死亡的约四千七百人,还有染上瘟疫不治身亡的小两千人。剩下的十一万人,七万人守在原乡,忍饥挨饿,四万多人逃荒在外,生死不知。

    这些逃难的人将瘟疫传到了其他地方,所以即便没有遭受洪灾的地方,也出现了疫情。其他州郡不清楚,但整个尹州染上瘟疫的百姓已经有两万多人。各县县城外设立了隔离所,染了瘟疫的病人会在三日之内全部住进去……

    大水倒灌,摧毁良田一万三千四百五十二顷,损失耕牛七百三十二头,房屋毁损四千八百三十五户……

    一天时间,刘信能整理出这么多消息,实在出乎荀宇的意料,他再次觉得自己捡到宝的同时,也有一丝丝压榨老人的愧疚。

    “刘大人辛苦了。”

    “不敢言苦,若能解了尹州之难,臣粉身碎骨又有所何惜?”刘信一躬到底,泛白的头发乱糟糟的染着无数风尘。

    他这样豪情壮志,荀宇刚冒出头的不忍心瞬间就被打散了,“好好,有大人这样的忠臣义士,尹州之难何愁不解?”

    刘信被这顶花花轿子抬得老树开新花,浑身透出一股□□。

    “愿为王爷肝脑涂地。”

    “哈哈……”

    读史的时候,荀宇就总是被文人这种夸张的情怀逗笑,又总是被他们感动,因为有些人真的能做到。而从刘信眼里,他看到了粉身碎骨肝脑涂地的决绝。

    放下这些闲思,荀宇正色道,“今天城中的粮商捐了四十多万担粮食,明天刘大人和巩将军带着粮食去四郡二十三县赈灾,能起锅灶的人家直接发粮,每户按人头给,一人两斗。另外在各城门口搭锅施粥让流民果腹,早晚两回,粥要插筷不倒……”

    四十多万担粮草?刘信和巩梵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荀宇还有话要吩咐的样子,忍着一肚子好奇上前领旨。

    荀宇又看向荆楚,“荆将军,你着人去各州郡传本王的命令,严禁各州长官收容尹州的流民,同时在各城中散布消息,就说朝廷的赈粮和赈银半月后就到了,赈粮每人两担,赈银每人五两,先到先得,赈完即止,童叟无欺……”

    “噗嗤——”不知谁笑了出来。

    荀宇咳了一声,“别笑,不管怎么说,要让百姓自觉自愿的、马不停蹄的回来。”

    他语气轻松,心里却是沉甸甸,瘟疫若是随着流民传出了尹州,整个大齐都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荆楚抱拳,“是,王爷。”

    “至于荥阳,你亲自带人去。”荀宇从袖里掏出一封信,“将这封信交给陛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