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他说,“没关系,忘了就忘了,你就当重新认识我,再次接纳我这个父亲好了。”
他刻意加重了父亲两字。
他这么轻描淡写,孟清莫名地心生一股怨气,“怎么能说忘就忘呢,你以为丢的只是记忆吗?”
孟清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脑子里像乱线团似的,理不出头绪,这令他非常烦躁,“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谁给我的?”
陆建瓴眼神躲避,“可能是你自己买来带着玩儿的吧,我没太注意。”
孟清直觉觉得这个戒指不简单,而且自己应该是有一个深爱的爱人的,但是他到底是谁呢?刚刚那个前男友吗?
“你确定?那为什么戴在无名指,那不是婚戒的位置吗?会不会是我男朋友送我的?”
陆建瓴眼神一暗,“也许吧,我不太清楚你们的事。”
“刚刚那个男生,叫韩晔的,他说他是我前男友,是真的吗?”
陆建瓴的心犹如凌迟,“是真的。”
“我们为什么分手呢?”
陆建瓴闭了闭眼,语气低沉,“两年前的元旦,你们两个一起去海南度假,你出了车祸,一直昏迷不醒,那种情况下,我只好让他和你分手了。现在你病好了,你如果想和他复合,我没有意见。”
孟清一阵难言的心痛,“是这样……”
“你刚醒过来,身体机能都没恢复,病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我带你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问问医生的意见,等你调养好了,你就可以去见他了。”
尽管他表现的很大度,但是孟清看的出来,他的父亲是不乐意他去找他所谓的前男友的,那就暂时不去见好了。
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本能的就把心里的天平偏向了父亲这一边。
“好,我听你的,爸爸。”
陆建瓴摸了摸他的头顶,“睡了一觉变乖了。”
孟清诧异道:“我以前很不听话吗?”
陆建瓴宠溺地笑了笑,“有时候会淘气,大部分时间还是乖的。”
孟清被他温柔的目光笼罩着,只觉浑身暖洋洋的,真好,睡一觉醒来就有个这么疼爱他的爹,这一场病病的太值了。
“爸爸,我以后会乖乖听你话的。”
陆建瓴克制地抚了抚他的肩膀,眼里有股藏不住的失落,“傻孩子,你听不听话都是我最爱的……儿子。”
孟清近距离地看着他,发现他的白头发是那么触目惊心,像纷纷白雪一样掺杂在黑发中,眼看就要掩盖住那点仅剩的墨色,心中十分痛惜,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斑白的鬓角,“爸爸,你头发怎么都白了,是不是因为我?”
陆建瓴捉住他的手,握了一会儿才不舍地放开,“爸爸年纪大了,头发白了很正常,不要多想。”
他在骗人。
他的头发还很浓密,体态和皮肤也是年轻的,使得这一头白发看上去很不相称,更像是遭遇了什么巨大打击,突然之间变白了一样。
孟清看着他的脸,能想象他之前是多么意气风发,光彩耀人,而现在他眼里却饱经风霜,满是疲惫,眉心一道皱纹深刻着,连笑的时候都不能消融。
孟清有理由猜测,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生的这场病造成的,心里十分内疚,“这两年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傻孩子,不需要道歉,你以后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爸爸,我以后会好好孝敬你的。”
陆建瓴苦笑了一下,“有这份心就够了。马上到午饭时间了,先吃点饭再去医院,我先跟医生预约好。你都两年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了,我让厨师多做点你爱吃的。”
孟清确实觉得肚里空空,嘴里无味,“好啊。这两年我都怎么吃饭的?听说植物人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一开始是靠打营养针和鼻饲管进食,后来你渐渐能自己吞咽一点流食,我就一点点喂你一些营养汤和果汁。”
孟清不知为何特别执着于这些细节,“怎么喂的,用勺子吗?”
陆建瓴静了一晌,“不是用勺子,是我嘴对嘴喂的,你现在嫌弃我也晚了。”
孟清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脸腾的红了,还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怎么会,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陆建瓴不敢告诉他,你吃喝拉撒连带洗澡穿衣都是我一手包办的,怕吓着他。
陆建瓴吩咐了厨师准备午饭,然后趁开饭前的这点时间,带孟清四处走了走,熟悉熟悉家里,或许能唤起他一点记忆。
所有的房间大致逛了一圈,孟清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看着房间布置和家具,越来越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大概是他的脑子虽然忘了,但是身体还有记忆吧。
“去院子里走走吧。”孟清提议。
当一片玫瑰园呈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不对,这里不该是一片花园,而是……是什么又想不起来。
“爸爸,这里以前没有种着花吧?”
陆建瓴惊异道:“你有印象?这块地以前是个游泳池,前年我把它填平了,种上了玫瑰花。”
孟清也很高兴,这么看来,他恢复记忆还是很有可能的。
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全被这一片玫瑰花海吸引了。
“真漂亮!”他感叹着,跑进了花园中。
陆建瓴担心地跟过去,“慢点!别摔着!”
被满目的红色与浓郁的芳香包围,孟清心情大好,低头凑近一朵盛放的花朵,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
陆建瓴穿过花丛向他走来,折了一枝最大最漂亮的玫瑰花给他,“送给你。”
这一幕就像梦幻一样,孟清接过玫瑰,满心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他不知道是因为这朵美丽的花,还是因为送给他花的是眼前这个人。
他看着他英俊无俦深情款款的父亲,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很想扑上去抱住他,甚至亲他一口,但是显然他不能这么做,那样太……怎么说呢,太幼稚了吧,如果三岁孩子这样冲爸爸撒娇完全没问题,但是他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么做就太不害臊了。
所以他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谢谢,谢谢爸爸!”
他不知道,他每叫一声爸爸,陆建瓴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陆建瓴像个慈父一般地摸了摸他的头顶,“跟爸爸不说谢。”
可能因为身体太虚弱,才走了这么几步路,孟清就有点累了,拉着父亲坐到长椅上,靠着他的肩膀,时不时地把那支玫瑰花放在鼻子底下嗅。
“爸爸,你很喜欢玫瑰花吗?”
“是你喜欢。”
“所以你就把院子里都种上玫瑰?”
“嗯。”
陆建瓴的眼神那样理所当然,好像在说,只要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