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是罗青山的爱徒,将尸体送到升平署,让罗先生见他最后一面吧!”
“嗻。”
玉录玳瞧着两个太监架着木排子,将人带走。
她眉蹙着,昨日他还与沙弥为慈禧太后唱了戏,今日竟溺了水。
玉录玳抬头望着艳阳的天,太阳的光很刺眼。
刺的眼睛很痛。
低头,虽然睁眼,但眼前确实漆黑的一片。
黑沉沉。
眼前缓缓变得清晰,姬兰皇贵妃吩咐了一声:“起辇!”
“是。”
玉录玳扶着姬兰皇贵妃坐上了车辇,跟在车辇的一旁,缓步走。
六月雪只是戏中,六七月的艳阳天还是桎梏的人汗流浃背,无休止。
☆、第5章:一例一例神仙眷
光绪十七年底
绛雪轩的梅花开的很好,琳琅杵着大竹扫帚扫着青玉石板上的积雪,扫了一会儿,她停下了手,将大扫帚靠着身上,抬头看了天际边的太阳,双手紧握着,嘴靠近了双手,哈了几口气,叹了一声,悠悠道了句:“好冷啊!”
哈了口气,揉了揉冻得冰凉的手,又握着了大扫帚,说了句:“太阳出来,雪化的时候,最是冷了。”
绛雪轩前扫出了一条小道。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琳琅扫着积雪,唱起了戏词,打发这孤寂。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琳琅握着扫帚,转动着身体,身体飞转,原地飞舞,绕了一个圈。
“何似在人间……”
她脚步轻盈,扫帚滑过了雪地,成了一个圈,她杵着扫帚,望着东风吹落了梅花花瓣,她一手杵着扫帚,一手伸出,想要接住那向她飞来的红色花瓣,可是,却在她的指尖滑落。
琳琅垂下了眼眸,有些失望。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句词,你唱的很好。”琳琅听了这句男声,抬起了头。
皇上握着一束梅花枝,缓缓向她走来。
她愣愣的瞧着皇上,皇上走到了她的跟前,她才察觉失礼之处,行了礼,道:“奴婢叩见皇上。”她刚想要跪地,皇上便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道:“地上都是雪,太凉了,礼就免了。”
琳琅起身,道:“谢皇上恩赐。”
皇上瞧着她,“你唱的戏词很好。”
“谢过皇上赞赏,奴婢也就跟着姐姐学了几句,自从姐姐服侍皇贵妃,奴婢也便没有学了,唱戏的功夫委实没有学得半分,这一句,说是唱戏,倒是不如说只是哼唱来玩的。”
皇上听着,听她说是她的姐姐,服侍了皇贵妃,便凝了眉。
那一年,唱《长生殿》的女子还在他的身边,寒冷的雪日还躺在他的身边,为他暖床,如今,竟好是未曾相识过。
皇上一笑,瞧着琳琅,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回禀皇上,东壁焕图书,琳琅满目;西清瞻典册,经纬从心。奴婢名唤琳琅。”
“乾隆帝书写在轩内正堂的楹联,琳琅,确实是个好名字。”皇上称赞了她的名字,接着说道:“看来,你读的书卷也是不少的。”
“回禀皇上,奴婢只是跟着姐姐学了一年的字。”
“跟着她,学了一年的字,你们可晓得在宫中学字是……?”
皇上并未说完,瞧着她,琳琅这下跪了,跪在了积雪上,膝盖触碰着厚厚的积雪,积雪被膝盖压了两个小窝,真真切切的凉。
“回禀皇上,姐姐是想要交给奴婢学唱戏,便教给奴婢学了字,奴婢学得的字,大多都是背诵《游园惊梦》一出戏时,学来的。”
“背诵《游园惊梦》一出戏,学得的?”皇上问她。
“回禀皇上,奴婢听姐姐唱戏,觉得好听,便想着学戏,起初,姐姐并没有教琳琅,说是还不到时机,奴婢最初学《游园惊梦》是在十三年的正月里。”
“十三年的正月里吗?”
皇上重复了这一时间,想了想,最初听她唱那曲《游园惊梦》是在十三年的春。
那日,他下了朝,心情不好,兴致不高,便带着溥伦、溥侗在院中转转,走上一走,想着,金鱼池的鱼儿应该欢实的很,便想着,学一次风流公子,做一场摸鱼打诨的事,去金鱼池瞧瞧那鱼儿,垂钓几只金鱼儿,走到了园中,便听得了她的声音。
“进得园来。”
“你看,画廊金粉半零星。”
他记得她唱戏的声音,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只是觉得很舒服。
做皇上的这些年,能够听到让他舒服的声音,已然不多了。
皇上想着,又问:“十三年的三月,那是你第一次跟她在园中唱戏?”
“倒不是,从奴婢跟着姐姐学《游园惊梦》,从正月到三月,每一日,空闲下来,姐姐都会让奴婢跟着,去游园唱戏的。”
“原来如此。”
皇上一笑,他是不想要上课,一直想要插科打诨想着去金鱼池钓鱼,找些乐事,倒是,没有想到,金鱼没有钓,遇见了个惹人怜的姑娘,这些年,原来真正做了姜太公的是那个唱戏作了伶人的一个。
她一直在唱《游园惊梦》,便是在等他,等他的路过,等他听到她的声音。
她的衣服,洗了多次的,特别的衣服,也只是想要引得他的注意,让他怜惜她而已。
她确实是做到了。
若是第一场相见,他对她是好奇,这一次游园,她真的惊了他的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想想他身为皇上,却让一个不是伶人的人算计了,走入了她的戏中。
她对他的一切,一切的好,是不是都是一场戏而已。
为了得到他的宠幸,在他面前,上演的一出戏。
皇上笑着,道了一句:“你的姐姐,很是聪明的。”
她很是聪明。
很是聪明,他听从太后的安排,选了皇后,选了妃子,她便让他宠幸珍嫔。
即便他想要要她,可以给她名分,她也不情愿。
不再见她,原本是他的气话,但是,她之后,便一直躲着他,他也没有鼓起勇气迈入绛雪轩一步。
毕竟,在他的心中,还是他负了她。
他瞧着她,没有他在,她也是过的很好。
在绛雪轩,只是孤寂了些,倒是没有再冻着饿着。
一直,一直到她在太液池受了冻,陷入了冰中,冻着脸发了白,他那时,当真是心慌了。
若是她是他的,是他的,哪怕有一点位分在,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救她。
若不是溥侗站出,他想必,也是会义无反顾的走到冰上,纵然也会陷入冰水之中,他也会救她,宫中有任何的闲言碎语,她都不必担心,他会在的。
但是,她却是不需要的。